陈令惟和白曜回来之后看到人来了不少，有些惊讶：“竟然都是熟人。”

大家也都没想到。

“怎么样，有找到洞穴吗？”李泠问道。

陈令惟摇了摇头：“雪太厚了，肉眼可见全是雪。”

白曜道：“我也没找到洞穴，不过我爬到那边坡上看了一眼，好像那边山上有个房子。”他比划着描述：“看上去是个黑色的房顶，旁边有几面旗子。”

李泠由衷感叹道：“太好了。”

有人类的痕迹就有获取信息和物资的机会。而且到处都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在这种环境里还能有个“黑色”的房顶，说不定还有人类居住。

白曜补充道：“就是看上去有点远，不知道过去要几天时间。”

李泠道：“现在就过去，怎么样？”

陈令惟道：“可以。”

基于上一个副本里积攒起来的信任，其他人也都纷纷点头。

他们清点了一下现在的物资：两顶单人帐篷、一床睡垫、两个燃气罐、三个罐头、八袋速热米饭、三桶方便面、几块巧克力、两个手电筒、一盏营地灯、一床毛毯、两床薄被、一个睡袋、一口锅、五大瓶矿泉水、两个折叠马扎、两个大背包、一根登山杖、几本书、卫生纸、一个小医药急救包，还有一些零散的生活用品。

六个人，就这些食物，勉强能坚持两三天。

衣物也不够，方桥把外套还给李泠，批了一床薄被在身上，孟颖和李泠两个女生各自一床薄被子和毛毯。齐家元、陈令惟还有白曜把帐篷和睡袋裹到了身上，防寒的问题暂时解决。

由于不知道时间到底是什么时候，他们在营地分吃了一个罐头和两袋速热米饭，就立刻踏上了前往那个黑色房子的路程。

白曜在前面探路，陈令惟跟在最后，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坳另一边走。

其间大家经过了白曜爬上去的坡顶，确认白曜看到的不是幻觉，而是真有一个黑色房子，旁边的旗子用了比较坚固的旗杆，旗子在风中猎猎摇摆。

中间的雪山高低起伏，白色的山脊延绵蜿蜒，他们决定从山脚下绕过去。比较了一番远近，齐家元抖着手在书上画了个简易的地图。

他们计划走三天，前两天绕过去，第三天爬山。

有了目标，大家多少有了几分干劲。

白曜道：“这时候有口酒就好了。”

被方桥怼道：“你肯定一口就倒了还喝酒。”

白曜嘻嘻哈哈搂过他肩膀：“小爷我千杯不醉，不像某人脸都冻青了还要开口怼人呢。”

大家都笑起来。

之后的路并不好走。

雪很深。

风也渐渐大起来。

经常一脚踩下去雪就没过了膝盖，从脚到手再到脸，都冷冰冰的疼。

刚开始还能闲聊两句，到后面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一开口就灌风。

李泠定了闹钟，隔十分钟就要点点队伍的人齐不齐。然后隔几次就拽拽白曜的胳膊，示意他停下来，然后给他倒口热水喝，再把杯子往后递一圈。

但是每个人也只喝一小口，沾沾嘴唇。

那种温热越往后越是一种疼痛——因为脸上的温度越来也低了，开始感觉到烫。

到后面每个人都全凭肌肉记忆在走。

陈令惟把白曜从前面换了下来，开路花费的力气更多，后面的人都是踩着前面人的脚印在走。

他走到前面，问：“还撑得住吗？”

白曜气喘吁吁，嘴唇发紫：“还行。”

他往后面看一眼：“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李泠摇了摇头：“这会儿休息大家就起不来了，你看天，”她抬手指了指，“要下雪。”

其实方桥和孟颖这会儿就快走不动了，陈令惟走在最后，几乎是一手拖一个，不然两个人一定会掉队。后来齐家元看见了，把孟颖接手过去。

但是方桥不说话，孟颖也咬牙坚持。

陈令惟知道李泠说的不假。

“那就再坚持一会儿。”

他摸出巧克力，掰断，给大家各自分了一小块。

他们继续走。

茫茫的雪原，几乎分辨不出区别，他们就好像被凭空抛在了这一方天地。

他们的生命、绝望和挣扎渺小到似乎毫无意义。

又走过了不知道多久，李泠拽住了陈令惟的胳膊：“到了。”

风已经很大了，雪沙几乎与地面平行，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傍晚还是因为天气。

陈令惟没有听到，他回头，这次终于听到李泠说：“到今天的修整点了。”

后面的人“扑通”一声跪倒，齐家元从口袋里掏出那也地图，对着地形比对一番，也点了点头，然后才反应过来其他人可能根本看不到，于是大声道：“没错！”

李泠也有些撑不住了，她趴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把那块巧克力吃了，又啜了一口热水，然后把热水递出去。

过了一会儿，她缓过来了一点：“我们得赶紧找个避风点的地方把帐篷搭起来。”然后想起来什么，道：“先消一消汗，别感冒了。”

帐篷还裹在陈令惟和齐家元身上，一下子脱下来很容易感冒。

“我和孟颖先披一床被子，一顶一顶搭。”

他们找了个稍微避风点的地方，拿陈令惟那根登山杖戳了戳雪面，非常深，于是往下挖了个将近两米的深坑，把雪垒在边上，又往下挖了一米多，掏出一个大洞来，依次把帐篷支起来。

帐篷支起来的时候，人都已经累瘫了。

但是在雪窝里，升起火来，比外面还是暖和不少。

陈令惟和齐家元裹在一床薄被里，白曜和方桥裹着毛毯，李泠和孟颖裹着被子，围在小锅旁边等方便面煮开。

调料味道飘出来，大家都不由自主咽起口水。

一桶方便面六个人分，一人一两口就没了。又煮了两包米饭，勉强填了填肚子。

营地灯暖黄色的灯光映在帐篷中间，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疲惫的神情，与上午刚汇合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短短一个白天，大家脸上都有了些冻伤的痕迹。

李泠搓着冻僵的双手，看向小锅里“咕嘟”煮着的雪水，听白曜在跟齐家元道：“元哥你的书真是帮上大忙了，今天挖雪多亏了这两本书，我原本还想留着它们是不是要烧着用的。”

方桥抢过一本翻了翻，又扔回了地上：“看不懂。”

齐家元道：“专业书，看着玩的。”

他们闲聊了一会儿，不知道话题偏到哪里去了，白曜突然道：“唱就唱，你要听什么？算了，我不问你，我问问泠姐想听什么。”他把视线从方桥身上转到李泠身上，问：“泠姐，你有想听的歌吗？”

李泠不免佩服起年轻人的恢复力来。她想了想：“《海阔天空》吧。”

白曜眼睛亮了一下：“我会唱。”

“今天我，寒夜里看雪飘过……”

虽然声音稍显青涩，但没有跑调，唱得还挺好的。

大家静静听着。

一会儿，他们默默打起拍子来。

这天晚上他们莫名其妙唱起歌来。

外面风雪呼啸。

但帐篷似乎更温暖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