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送回去了?”言昭离指的是无名。
“是,已经送回去了。”
手底下的继续报告情况:“无名进去后,一刀刀把高任元捅死了。”
言昭离颔首:“他的仇也算报了。”
“通知下去,今晚攻打清风寨。”
“是。”
所有人都在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
天色渐晚,江小春带着几个人,来到高任元所讲的暗道,她们进去后,迅速的把看哨的杀了,后又打开了城门。
清风寨里的人都还在沉睡,她们自认为寨子里面外人攻不进来,且朝廷每次来不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于是放心的呼呼大睡。
不少人在睡梦中就被抹了脖子。
还有不少人惊醒,负隅顽抗。
她们平常欺压百姓,强抢民男,此刻却因为死到临头而痛哭流涕。
“吱嘎”门被推开。
唐校尉等人持剑,小心翼翼的靠近床榻,想趁着江段熟睡后重伤她。
可剑却落了空,唐校尉一把掀开被褥,里面躺着的只是一个枕头。
江段……跑了。
唐校尉反应迅速的摸了摸桌上的茶杯,还有着余温,她当机立断:“肯定往后面那一片树林里跑了,追。”
她领着大部分人向江段逃跑的方向追去,还有一两个人迅速的去报信。
江小春负责的一小部分区域已经彻底解决,她回去复命。
言昭离对她说:“江段跑了,唐校尉已经带人去追,我怕她们人手不够,你也跟去。”
“是。”
江小春急匆匆的赶过去,看到了被围在中间的江段。
江段自私自利,是一个以自我为中心的极端主义者,比起整座寨子的人,她更在乎自己的命,所以她选择今天晚上悄悄逃走。
而此刻护着她的几个人,是她培养的心腹,带走她们也只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
心腹对她忠心耿耿,为了她的逃离,一个个自愿献出生命,硬生生的在一众人中杀出一条血路。
江段也不会放弃任何逃出去的机会,她的两个铁锤用铁链连接起来,以自己为中心的全方位锤击想阻止她走的人。
她力气不低,阻拦的人基本上都被一锤击倒,严重的倒地不起,轻的站起身来,也会‘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唐校尉重伤在地,带的人被消耗得差不多,不是跟唐校尉一样,就是还在跟江段的心腹纠缠。
两个士兵对视一眼,一个进攻江段的左边,一个进攻江段的右边,互相钳制住江段。
王麦持剑直击江段的正面。
在危机关头,人爆发的潜力是无限的。
江段鼓足劲,将钳制住她的两个士兵击飞,又迅速的锤向王麦。
王麦躲闪不及,被一锤击倒,可没多久,她就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擦掉嘴角的鲜血,翻身上马,又继续追去。
她是唯一一个被击倒后又重新追上去的人,一边追,一边骂着什么。
江小春离得远,听不到王麦说的什么,可她了解王麦,王麦此刻一定抹着眼泪说:
“江小春,你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我,老子为了你的仇,可牺牲太多了。”
“我要是没了性命,以后逢年过节,一定要来坟上看我,千万不要忘记把我坟头上的草清理干净,不然我夜夜托梦给你。”
等江小春离得近了,才发现想的似乎是错的,王麦骂的不是她,是江段。
她骂江段草菅人命,欺压百姓,连畜生都不如,最后,她说,“我一定会拦下你,小春的仇不能不报。”
王麦没有远大的志向,她就像世间的普通人一样,只想过好平稳的生活。
江小春眼眶湿润,王麦平日里那么怕疼怕死的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大着胆子,拖着一身的疼痛去追江段。
江段或许心烦了,想彻底解决,她举起铁锤,想向着刚追上来的王麦最后一击。
受过伤的王麦根本无力躲避这一击,这一击下去,她必没命。
江小春迅速抽出背后的箭,拉弓搭箭,一切熟练流利。
射出的那一刻,她想起了许多的事。
江小春的父母只是个普通的老百姓,虽然没有太大的财富,但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母亲出去捕鱼,做活养活家人,父亲则在家操持家务。
可这样美好的日子在江段当上匪寇后终结,她们每月需要上缴高昂的保护费。
交过保护费后,他们一家的生活便会变得格外拮据起来,有时候甚至连温饱都解决不了,但一个普通老百姓,是没有实力和这些凶杀成性的匪寇抗争的,一家人互相安慰,日子忍忍也就这样过去了。
真正绝望的是在开春前后,连绵的暴雨,使得海上波涛汹涌,这样的天气,是完全不能出海的。
江小春一家捕渔为生,不能出海,就没有经济来源,恰逢那几日匪寇来收取保护费。
他们家已经交完全部的积蓄,但离要交的保护费还差不少,没有办法,只能央求着匪寇饶过这一次,说下次一定补上。
匪寇一开始不依,后来瞧上了江父,欲对江父下手,江母暴怒,失手把那个匪寇杀了,两人被她的同伙绑了起来,带到江段面前,江小春并不在,她去山上找些野味,看能不能换些钱。
回来的时候,看见众人围在中间,江段高坐在马背上,神情倨傲,铁锤轻飘飘落下,像是在处理什么小事。
江父江母就这样没了性命,江小春被这一幕刺激到了,不顾一切的想冲上去,但被人拦下。
她们说:“孩子,你要是冲上去,也只有一个下场,忍,千万要忍下来,不能让你们家无后啊。”
“你爹你娘在天之灵,肯定也不想你为此丧命。”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江小春死死咬住握拳的手背,雨水飘落,冲散了她嘴边流淌的鲜血,手上的痛完全不及心里。
她恨,恨这该死的鬼天气,恨这些匪寇,恨江段,但更恨的是自己,为什么要出去,出去了又为什么不能早些回来。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她也只能抱着父母冰冷的尸体,一次次痛哭。
是她无用,是她无能。
江段挥锤的动作与当时锤击江父江母的动作一模一样,甚至连神情都未变丝毫。
在即将落到王麦胸口的那一刻,江小春放出箭矢,这一动作,这一场景,她已经训练和幻想了上万上千遍。
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失误。
凌冽的箭矢划破长空,准确无误的穿过江段的心脏,江段不可置信的低头看着胸口插着的箭,想张嘴说些什么,可一张嘴,就猛吐鲜血。
‘砰’的一声,这个陪了她几年的铁锤落地,在地上砸了一个深深的坑,她也从马背上坠落,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渐渐的咽了气。
在箭矢穿过江段的那一刹那,江小春的胸口也被人用到从后面穿过,江段剩存的一个心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为她们老大报仇。
江小春应声倒地,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气息在逐渐减弱,模糊间,她似乎看到了父母的身影。
是来接她的吗?
她伸出手,没过多久后就无力垂下。
意识陷入黑暗的时候,耳边传来王麦的哭喊:“江小春,你给我挺住,好不容易报完仇,你怎么能就这么走了。”
“只是简简单单射了一箭怎么能够,你快给我爬起来,我们一起把江段千刀万剐。”
“江小春,你听到没有,你不许睡。”
“江小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