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
“……?”
下节不是有历史的公开课么。
她怎么来了。
视线流动,谢今朝的眼神在跟他对视的成蹊和坐成蹊后的陈圆树小心流连。
成蹊小喘着气,掏出手机在备忘录打字。
“时间记错了,出都出来了,来凑个热闹。”
迎上她喘着气的笑,谢今朝也扯了下嘴角。
但谢今朝不敢回头,陈圆树挪过一次位置,现在的位置就在成蹊后面的两个老师中间,也不知道她在刚刚匆匆进来的那几秒,余光里有没有捕捉到熟人的身影。
陆圆缺当然看到了,正在讲课的陆老师,在学生讨论的罅隙,抽空给成蹊递了一个眼神。
不是不来吗。
成蹊露出一个笑,好好上课。
成蹊其实还真不知道,要说知道也是下课后了。
下课后陆圆缺到教室后边和其他老师交流,成蹊和谢今朝站在一边想等会他,这时成蹊才注意到人群里的老熟人。
成蹊没多大的反应,她笑了一下,声音比平时明显一些,在一片学生的嘈杂和老师的交流声中谢今朝听得有些清晰。
可能因为隔得近,他觉得这声笑有些刻意。
刻意地在掩盖什么。
还有些莫名的突兀。
扭头看了眼,成蹊再没别的动作。
“熟人?”
成蹊又笑,摆摆手敷衍了过去。
声音听不出打趣和嘲弄,但和她一贯的话音又不大相同。
谢今朝没再多言,只跟着点点头。
人声不算鼎沸,隔着一条喧闹的河流。
成蹊想,还挺新鲜。
曾经被迫穿着校服和她在教室互呛的学生,现在也能气定神闲站老师堆里侃侃而谈了。
成蹊最后的印象,停留在出来时无意瞥到的教室牌号。
301。
那是成蹊高二的教室。
那一年成蹊十七岁,她在下课十分钟的间隙冲出教室,靠着教室外的走廊栏杆,和人一起看晚霞聊未来。
时间太久远了,她都说了什么来着。
未来一切光明,她相信未来的一切。
她说,陈圆树,我们都会有光明的未来。
高二那年的天总是带着后来梦中才有的浅蓝深紫,博观楼的爬山虎一直攀向只有夏天才能看到的团云,也怪不得自那以后她再没见过那样年轻气盛的天空。
如今的301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高二的学生,承载了不知多少届学生的笨重木质桌椅不知道还是不是原来那套。
成蹊站在教室门口,隔着一扇熟悉的透明门,半塑料半玻璃的门上浮着很多灰尘颗粒,模糊了视线,这实在没有小说里朦胧的欲说还休之意。
就是这样一副实在算不上体面的光景。
成蹊再次和那双十七岁见过就忘不了的眼睛有了对视。
在十年之后。
十年后,终于再没有了单向的遥遥相望,她们终于互相看见了对方的眼睛。
可惜时间并没有为她们温情地暂停二三秒钟,一切都在井然有序地齐头并进,她也来不及在这么点时间里走马灯一遍过去的温存。
熟悉之余,她再找不到别的话,肌肉记忆帮她扯起一个有些敷衍的笑,谨慎地保留用在初见场合的陌生和礼貌。
陈圆树的语气不知道是否还算熟稔,她好像还算笑着喊了句话。
尽管这扇门阻隔了清晰的视线,成蹊看着口型还是一眼明了,那是她的名字。
“成蹊。”
没有好久不见,也没有别来无恙。
但成蹊知道,已经很久了。
久到她都快忘了,距离十六岁的成蹊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已经十年有余。
博观楼下的小坝子里栽满了桂花树,其中有一棵是一中校友捐赠的,成蹊刚上高中时还是棵细细瘦瘦弱不禁风的小树苗。
而今已然亭亭,伞下如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