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鸾之变时投效先帝,纵犬咬死旧主,也算忠于一人吗?”
先头还能当她年少无知,但这番话,显然过界了。郡王脸色微凝:“是谁教小姐说这些话?有些话,不是你该——”
他胸口传来剧痛,但还不知发生何事,乐绮眠手中已多了把染血的北苍短刀。
郡王震惊万分,捂住伤口:“你——”
“嘘,”乐绮眠将食指抵在唇边,莞尔一笑,嗓音依然低柔,神情却已完全不同,“这里靠近青冥关,还请殿下不要惊动猎犬,若北人发觉,您与臣都不好过。”
她喊着“殿下”,也说着“臣”,可眼中毫无敬畏。郡王猛然意识到什么,冷汗直下:“是你让车轮陷入雪中?!”
“还不算太笨,”乐绮眠拉过车帘,悠然擦拭短刀,“不过,为了大梁,只能劳烦殿下在青冥关‘遇敌身亡’,至于这条猎犬,我也会妥善——”
郡王已中刀倒地,却猛然爆发出一股力量,一下踢中沉睡的猎犬!
不好。
乐绮眠立刻拉开袖弩,向猎犬射出一箭,然而犬吠已惊动林中鸦雀,战马也嘶鸣起来!
“哈……哈……圣上说乐氏有异心,本王还存疑,原来是本王昏了头!”郡王呛出血沫,“可惜,你今夜注定杀不了我!”
乐绮眠的视力异于常人,能通过扣弦的弧度判断一箭的准头,鸟雀被惊飞不奇怪,奇怪的是,雪林另一头也有飞鸟。
“你恐怕还不知,圣上与北苍早有约定,若本王日落未抵青冥关,北苍即刻南下,现下戌时三刻,”郡王不断抽搐,却目露凶光,“四皇子很快便会赶——”
“殿下的话太多了,”乐绮眠听着车外响动,突然将车帘塞入郡王口中,“还是安静片刻为好。”
她看向窗外,果不其然,一声唳鸣划破夜空,荒野尽头升起点点星火,一支铁骑穿越茫茫雨雪,朝使团疾驰而来!
“轰——”
一道黑影骤然落下,砸在车顶。车厢晃动,乐绮眠像卷入狂风的浮萍,立刻被甩了出去,滚入雪地!
是四皇子的兀鹫!
“就是现在,”车帘从郡王口中掉出,他残喘不止,面容狰狞,“杀了她!”
兀鹫看准时机,急坠而下,它趾爪极为锋利,一爪下去,必皮开肉绽。
“哗!”
下一刻,兀鹫突然僵在半空,重重砸入雪中。月光照射下,乐绮眠腕间浮现袖弩的轮廓,飞快从地上爬起,朝郡王做了个鬼脸。
一只兀鹫也想杀她?再见啦。
郡王的暴怒声中,精兵策马而来,跟随她冲入林中:“计划顺利,禁卫都解决掉了,小将军就在路上等咱们,再走一里便是雪林的出口!”
“四皇子就在附近,让所有人撤退,”乐绮眠方才听郡王讲了一路,心知此人不好对付,简短道,“等返回大营,再——”
话音未落,一阵腥风忽从暗处刮来,一把将精兵拽下马背!
糟糕。
乐绮眠抽出腰间马鞭,正要将精兵卷回马上,远远地,听到有人道:“殿下,来的不是武安侯之子,如何处置?”
雪雾溟濛,一支铁骑从寒林中现身,初看如泼洒在雪原间的浓墨,与黑夜相融。离近了,才能看清,那些士兵皆身覆漆甲,腰佩玄铁长刀。
四皇子,来得这么快?
乐绮眠眼皮轻跳,不妙的预感达到顶峰。就听一声鹰哨刺破长空,带伤行凶的兀鹫飞向前方,落在一人小臂之上。
夜色沉沉,那人高坐马背,猿臂狼腰,穿漆黑军装。他小臂缠一圈牛皮护臂,在手腕处用襻带系紧,虽然被兀鹫抓得微微凹陷,但仍然可见其下修长有力、舒展流畅的手臂线条。
而随着对方从暗处走出,有精兵忍不住道:“这人的眼睛怎么——”
并非对方身有残缺,或相貌狞恶,相反,他面容英俊,气度出挑,只是昏暗中,一双琥珀色眼眸散发着森冷幽光,形如鹰瞳。
“去将她的心脏,”那人扫过兀鹫的伤口,声音冷而低沉,“带来给我。”
众人正疑惑他在对谁说话,便见兀鹫对乐绮眠怒目而视,扑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