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一个这么有爱心的人。”
回宿舍的路上只剩下沈舟渊和江原两个人,失去本该能维持最后的一丝体面。
操场上人群奔跑欢唱的肆意,像极曾经的他们。
至少江原是这样认为的。
没有谢梓瑜在面前,男人似乎连伪装都懒得维持,不曾给他一个眼神,沉默不语。
江原忍不住冷笑,“明明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你偏偏要跟我抢。”
“抢别人的东西会让你获得满足感吗?”
他的语调微微拔高,过于的理直气壮,似乎将所有的道理都拢在他那一边。
身旁的步伐突然停下,从刚刚一直没看过他的沈舟渊,终于直视他。
冷漠,讥讽,毫无在谢梓瑜跟前时丁点的温顺,仿若隐藏在黑暗中的野兽,随时都会有暴起撕咬他的风险,“抢?”
沈舟渊在灯光下异常俊美的脸,随着步伐一步步隐匿在黑暗中。
明明相差无几的身高,却随着缓慢的脚步声,给人心带来极大的压迫感。
“江原,在你的眼里,谢梓瑜是什么?”
是可有可无,随时都能争夺的物件?
还是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尾巴?
冷下的那张脸中带着愤怒与压抑,江原的声音几乎是从齿间挤出来,“不管我怎么对她,但她是与我相伴十几年的青梅,也是我的女朋友。”
“我们不过是在闹矛盾,你趁虚而入,抢我的人,你不觉得你的行为可耻吗?”
沈舟渊没有一丝犹豫,“不觉得。”
似乎是被他如此理直气壮的回答气笑,江原更是将自己的后槽牙磨得凶狠,“沈舟渊,朋友妻,不可欺。”
“我喜欢的是谢梓瑜,不是江原的女朋友。”
沈舟渊隐匿在昏暗中的茶色眼眸愈发深邃,“事到如今,你不会还天真地觉得,我把你当朋友吧?”
他一字一句,眼中和唇边笑意的讥讽,格外刺目,“如果不是她,跟你这种无耻又溃烂的庸才当朋友,真令我觉得恶心。”
砰——
拳头重重砸在肉上的闷声巨大,沈舟渊偏过头,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味。
他忍不住低笑出声。
怎么永远都不长记性,还往他的脸上招呼。
手上因为用力紧绷的肌肉蓄力,随着沈舟渊挥出去的动作,手腕处紧紧相扣的衣袖崩开,维系的扣子也不知道随之哪去。
单手将江原撂倒,沈舟渊只手摁着他的脸,如同宰杀一条活鳗,将其钉地面上,随即动手。
男人眼中闪烁猩红的光,宛若一头失控的野兽,富有强大力量的拳头拳拳打在隐藏衣服之下的身体,留下斑驳疼痛的青紫。
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在更早的时候。
那时的沈舟渊还是学校的怪人,不爱说话,向来不与人打招呼,只会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
直到有天,他竞赛结束回校拿东西的时候,听到隐蔽草丛边上极为吵闹的哭声。
下意识被吸引,那只已经哭得眼睛有些浮肿的小兔子,因为恐慌和伤心的情绪身体还不住地颤抖,她的怀中抱着一只已经完全变软的小猫,毫无生机。
沈舟渊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抱着一条陌生的生命,能哭得这么伤心。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养的小猫。
沈舟渊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当时在她身边的江原有些不耐,“谢梓瑜,这猫都已经死透了,你不要随便抱着路上的一只死猫,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病菌。”
“你哭也没有用,到底走不走,电影要开场了。”
看,这才是丑陋的人会有的正常反应。
她真是个很奇怪的人。沈舟渊想。
但她哭得很好看。
之后,沈舟渊除了学习之外,多了一项娱乐项目,就是观察那个陌生又爱哭的小学妹。
她是同班同学江原的小青梅,同时也是他未公开的女朋友。
或许是路过的缘分,又或许是不自觉的视线吸引,他会看到那只小兔子用笨拙的姿势跑步,有的时候像企鹅一样可爱;会如同水做一般,捏着那张不太理想的成绩单偷偷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哭泣;会被江原拉到无人偏僻的楼道,被吻得红着眼,害羞地躲进男生的怀中,不肯再抬头……
那晚沈舟渊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取代了江原的位置,亲吻那个胆小又可爱的兔子。
第二天,向来孤僻的天之骄子,也会主动向受伤的江原伸手,询问他是否要去医务室。
男生跑步时被绊倒时受的伤,谁又会觉得他是有意的呢。
毫不相干的两条平行线,在他强行干预下,逐渐一点一点有了交织。
只要沈舟渊想,江原很快成为他在班里唯一的好朋友,他借着这一层身份,慢慢走到了那只小兔子的跟前。
可是那样胆小的她,余光从来不会瞄向别人。
她小心翼翼的,腼腆含蓄的,只对一个人好。
从小到大可以算得上顺风顺水的沈舟渊,第一次觉得自己像个不见天日的阴暗小偷,在暗处悄悄看着那只兔子的爱。
全心全意的。
他想拥有的爱。
在沈舟渊看来,江原并不是多么合格的伴侣,身高颜值成绩都并不完美,性格可以说得上是恶劣,无时无刻不在用贬低的话语去打压本就不自信的小兔子。
明明她是那样的好。
闪闪发光的。
他不理解,就像沈舟渊不理解没有爱情的父母,为什么要维系一个三个人从不会聚齐的家。
爱是他认知里最匮乏的存在。
可当沈舟渊看向谢梓瑜时,他好像又懂得爱是什么。
一直的等待,忍耐,直到本就恶劣的江原在半推半就的起哄中,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抢?沈舟渊怎么会用这么粗鲁的行为,去吓到他的兔子呢?
他不过是一个偷窥者,在某个恰当的时机里,将觊觎已久的爱,一点一点地偷走,直至完全占据。
曾经拥有却不懂得珍惜的人,不配拥有。
因为沈舟渊一句话而错愕的江原,在反应过来后也奋起挣扎,扭转了自己单方面挨打的局面。
他不甘地嘶吼着,似乎想要用尽力气扯下沈舟渊挂在脸上的假面,“沈舟渊,你故意的。”
“是你告诉小瑜姜晓琪的事情对不对?是你让小瑜跟我分手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沈舟渊低低地笑着,“难道是我逼着你脚踩两条船吗?”
“明明是你,是你自己贪心不足,要了这个还要那个。”
“你不是总嫌弃她黏着你,不够聪明不够漂亮,送的礼物从来都是幼稚又劣质的手工吗?”
沈舟渊舔了舔唇,血腥味更重。
那都是他的了。
只要是谢梓瑜的,他都喜欢。
-
江原彻底惹恼了谢梓瑜。
看到沈舟渊脸上极重的伤,以为江原是因为咖啡店的事情乱发脾气,等他到社团的时候,谢梓瑜彻底没有给他任何的好脸色。
“我也挨打了。”江原气恼又委屈,想要掀起自己的衣服,让小青梅看看自己胸膛上的伤。
而且沈舟渊可一点都没有顾及,将他的肋骨都打断了一根。
而江原也正因为修养,错失了跟谢梓瑜告状的第一时机。
他迫切地想要揭露沈舟渊卑劣的真面目,却被谢梓瑜不耐烦地打断,“你先动的手,凭什么让沈舟渊单方面挨你的打?”
“就算你是真的受伤了,也不过是活该。”
江原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而谢梓瑜还蹲着给那只三花喂粮,不再看他,“你能不能别来缠着我了,真的很烦。”
曾经他说过的话,像是无形的回旋镖,狠狠地插在他的心上。
被喂养的小猫们喵喵叫着,像是在附和谢梓瑜的话,听得叫人心烦。
“我知道了。”
这是江原那天说过的最后一句话,之后谢梓瑜再也没有看见过他。
直到一天下午,她趁着放松时,在外围的活动区域独自一人等还在实验室的沈舟渊,给猫粮和水续上新的,一个人窝在猫窝旁的小椅子上追剧。
吃过猫粮的猫猫们在谢梓瑜的脚边绕来绕去,时不时有几只跳到她的怀里,翻来覆去,想要求得最舒服的一个姿势。
那只最亲她的三花挤开了所有的小猫,窝在谢梓瑜的怀里。喵呜了一声,它眯着眼睛高高抬头,以一个胜利者的姿势,用尾巴拍着谢梓瑜摸它的手臂。
三花是她养的第一只猫,也算见证过她跟沈舟渊相熟的过程。
看着它,谢梓瑜不免就想到如果是沈舟渊,是不是也会这样得意的模样,心里多了几分怜爱。
她点了点对方的鼻子,“霸道的小气鬼。”
跟沈舟渊一样,暗戳戳地挤开所有人,不让别人靠近。
她正摸着,猫的背一下子弓了起来,在谢梓瑜还没反应过来时,它将还未完全消化的食物全都吐了出来,似乎因为不知名地疼痛,猫叫声凄厉得让人霎时间慌神。
不止是三花,其余的猫猫也出现了相应的症状,瘫倒在地上喵喵叫着,吓到了周边逗猫的人。
六神无主的谢梓瑜瞬间慌了伸,她一只手抱着怀中的三花,像哄着婴儿般哄着痛苦的它,一边给沈舟渊打去电话。
大概是实验还没结束,对方没有第一时间接起她的电话。
拨打过去的音乐不断地播放着,在此刻,许久未见的江原拨开了周围的人群,发烫的手牢牢地摁着谢梓瑜颤抖的手,无形中成了一股安抚的力量。
找不到沈舟渊的谢梓瑜在看到熟人之后,哆嗦着唇,强迫自己要冷静下来。
“医院。”
“帮我送它们去宠物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