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微风徐徐。
月白梨花随风散落飘摇,洒入书房。
宛若花浪,在织语长心心头掠起惊涛。
她的心脏狠跳了一下。
巨大的错愕,让她一时间忘了要推拒,要愤怒,只愣愣任由男人的唇齿,在她唇瓣轻抚摩挲而过。
明珠求瑕很满意她乖顺的反应。
却也并未深入掠夺太多。
最终,他在她微颤的唇上,轻咬了一下,作为这个短暂吻咬的结束。
他的唇齿退开,织语长心才堪堪回神。
“你!”她凤眸微瞪,却是一点都气不起来。
而明珠求瑕也未给她生怒的机会。
“吾明日再来。”他唇角牵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极浅。
却如凛冽雪域间绽开的白梅,不可方物。
就这样随他动听的声音,飘然落入织语长心眸底,心头,勾起她莫名的悸动。
不及她开口,明珠求瑕已转身离开了。
散入屋内的点点花碎,在他身后飘摇回转,随风微动,一如飘雪,自他月白的衣袂滑落。
织语长心眉宇微蹙,蓦然看那翩翩无浊的身影消失在眼前,一时无言。
良久,她冷笑一声。
手中朱笔,随声碎裂。
惊得跪地宫仆们心头一惊,纷纷将头死死贴地,不敢作声。
……
翌日,叶小钗抵达皇城。
织语长心盛装出迎,命人备好酒宴,亲自为她魂牵梦萦的人接风洗尘。
俊逸伟岸的男人,一身凛凛英气,处处皆是不凡。
不知是叶小钗此回未着白衣,还是许久未见之故,织语长心并未如想象中那般欢喜。
欣喜是有,却未若狂。
甚至,她见了叶小钗第一眼,心下便生出一股莫名失落。
更觉一直等待期盼的人,与她所期望的大不相同。
但这点怪异之感,她并未深究。
她以为缘荷来境一别多时,再见故人难免会有不同。
毕竟人都是会变的。
比起叶小钗,她由内而外早已变得寻不到往昔一丝踪迹。
然而,有死神之力的粉饰,叶小钗丝毫察觉不出她与曾经有何不同。
他依旧像当年一样,沉稳内敛,坚韧可靠。
担得起织语长心乖顺温软的一声大哥。
也让织语长心倍感心安。
然而,她的心安没有持续太久。
本该按照计划死在日盲族的不见荷,活着回来了。
她气若游丝,步履不稳。
一副伤重羸弱之态,瞬间夺走了叶小钗的全部注意力。
见到叶小钗时,不见荷错愕又惊喜。
她虚弱的一声‘叶大哥’,瞬间将织语长心的欣喜心安,击得粉碎。
“不见荷!”她凤眸怒睁,心头杀意汹涌奔腾。
若非叶小钗在侧,她恐怕会抑制不住,一掌杀了这个处处与她作对的义姐。
最终,她只得压着怒气,将“你怎么没死”,换做了“是谁伤了你”。
不见荷隐忍几许,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与心里的累累重伤,倒落而下。
叶小钗身形一动,稳稳接住了她宛若风中落叶的清瘦身体。
触到不见荷肩臂的一瞬,他便察觉到她沉重的伤势。
俊逸无双的眉眼,顿时染上担忧与不忍。
这一切,织语长心看得清明,心头更恨。
恨不见荷不但不死,反而还在这种时候出现,夺走了叶小钗的关注。
更恨不见荷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倒在叶小钗怀里。
织语长心不知日盲族为何没有一怒之下杀了不见荷。
更不知千叶传奇那个该死的男人想做什么。
总之,她在心底暗骂了千叶传奇一句废物,便匆匆上前搀住不见荷一手。
她想把不见荷从叶小钗怀里拉开。
叶小钗是她的。
她不允许他这么关心其他女人。
然而,叶小钗丝毫没有要放手的意思。
织语长心因着心里对他的喜欢和敬重,不愿以戒玺之力控制他的心神,更不会命令于他。
于是只得罢手,却恨得咬牙。
但此时,她更担心荷见会对叶小钗说些不该说的。
所以她一脸痛心疾首,先一步开口道:
“荷姐,你执意要去日盲族劝降之时,吾就劝过你,可你却是一意孤行。”
“如今被伤至此,实在是……哎,荷姐,你这又是何苦呢?”
这话,在场知情者,无不诧异。
尤其是水飘蓬。
他很清楚不见荷去日盲族是为何。
更未想到她一回来,得到的却是女帝长心这番颠倒黑白的话。
然,有戒玺之力重压,即便众人知道事实如何,也于事无补。
就连不见荷,也只能无奈认下:“是我没考虑清楚,不要紧。”
织语长心自然不是真的要同她讨论是非对错,她只希望这个碍事的女人赶紧消失。
于是连忙抓住不见荷的手,看向叶小钗,道:
“大哥,我先扶荷姐下去休息。”
此种时候,叶小钗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他点头应下,却也并未松手。
并且就这么搀扶不见荷,朝外走去。
织语长心眸色冷凝,死死看着不见荷的背影,心中杀意翻涌。
可她也知道,有叶小钗在,她无法再像先前那样,随意对不见荷动手。
于是,她也跟了上去。
将不见荷安顿回房后,织语长心就笑吟吟看着不见荷。
“荷姐,你应该很累,想睡了吧?”
她当然知道不见荷一身伤痛,不可能轻易入睡。
之所以这么问,不过是种含笑的威逼。
她想让不见荷闭嘴。
更不希望叶小钗再过度关注不见荷。
早已被戒玺控制心神的不见荷,自然是对她的话听之任之。
即便她身体和心里,都疼得要死,根本无法入睡。
而且她也有很多话,想和许久未见的叶小钗倾诉。
可织语长心笑眼里的狠厉,让她不得不从。
于是她点头,如织语长心希望的那样,闭上了眼。
织语长心本以为这样就能有机会和叶小钗单独相处,可叶小钗忧心不见荷伤势,根本不愿随织语长心离开。
反而要寸步不离的守着不见荷。
织语长心好言相劝,换来的却是叶小钗的无动于衷。
她的恨意与杀意,一浪高过一浪。
她不知道不见荷到底有什么好,凭什么,又有什么资格能得叶小钗的关心?
总之,她很不高兴。
可惜面对叶小钗,她即便愤怒不甘,也只得无可奈何。
甚至于,她脑海里忽然掠过了明珠求瑕的身影。
那样清冽孤高不尘于世的人,在她面前都如同一条听话的狗。
唯独叶小钗。
他没有被她如今这幅绝艳容貌吸引。
更没有因为她如今贵为女帝之尊,就低声下气。
叶小钗在织语长心面前一如既往的不卑不亢,让她深知强势对他来说,行不通。
而这个印刻在记忆深处,说要保护她的男人,也让她无法对他强势。
所以,她的恶意,她的杀意,此时只得统统压下。
换心后混沌的记忆,让她不记得叶小钗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但她下意识记得,他喜欢澄净无瑕的东西。
那么,人也一样。
他如此关心不见荷,不也正是因为不见荷假惺惺的善良么?
所以织语长心不想把自己阴暗残忍的一面表露在他面前。
而且叶小钗越是对她又分寸有边界,越是让她觉得难得,她心里的征服欲就越发强韧。
她要得到他。
也一定会得到她。
最终,她带着满腹不甘和恨意,离开了不见荷的屋子。
叶小钗要守着,那就随他去。
来日方长。
他早晚会知道自己的好。
区区不见荷,她有的是力气和手段,让她从叶小钗眼里心里彻底消失。
……
回到寝宫,织语长心再也压不住怒气,一掌碎了殿中的琉璃花瓶。
她正欲继续发泄,却猛然间察觉到一股熟悉的清冽气息。
这讨厌的气息,让她怒火更盛。
她几步走入内殿,果然看到了端坐在桌旁的明珠求瑕。
几乎是瞬间,她滔天的怒意,就被乱了的心跳打断。
而让她心神不宁的男人,却在慢条斯理端着茶盏品茶。
织语长心忍不住嗤笑了一声。
她几步走到他身前,冷道:
“擅自闯入吾寝殿品茶,你倒是好兴致。”
话虽如此,但明珠求瑕其实并非擅闯。
他是光明正大走进来的。
因为织语长心不日前下令,要整个朱雀皇城的人,都恭敬待他。
只不过,她现下太过生气,一时忘了。
“吾说过,今日会再来。”明珠求瑕抬眸看着她不高兴的脸,不怒反笑。
“看来,你很在意那个男人?”
他说的,自然是叶小钗。
织语长心盛装作陪叶小钗的消息,他听宫人说了。
她不但盛装打扮,还推了要事去陪叶小钗。
足以见得,她很在意。
“与你无关。”织语长心冷冷斜他一眼。
而且也不想和他继续探讨这个话题。
在她眼里,明珠求瑕不配提及叶小钗。
闻此,明珠求瑕也不恼。
他放下手中茶盏,缓缓起身,朝她迈了一步,让她与自己的距离,转瞬间近在咫尺之间。
“回答吾的问题。”他垂眸看着她。
“你很在意?”织语长心不屑的白了他一眼。
她嘴上这么问,却在视线对上他的瞬间,就知晓了答案。
他眼里,清清楚楚写着‘在意’二字。
“是。”明珠求瑕没有否认。
她不但忘了他,竟然还变得如此在意别人。
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不轻不重的一个字,却宛若重如千斤的巨石,砸进了织语长心的心底。
一石激起千层浪。
她的愤怒不甘,竟全被砸得稀碎。
取而代之的,是突然腾起的愉悦。
叶小钗不在意她。
但眼前这个男人,却在意得不行。
“怎么?”她敛去了脸上的冷色,转而勾起红唇,“吾在意别人,你吃醋了?”
吃醋二字,明明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却让她心底愉悦更浓。
甚至,有些欣喜。
然而,明珠求瑕的回答,更是让她心头不由雀跃而起。
“当然。”他毫不避讳。
织语长心听到他承认吃醋,一瞬怒意全消,欢喜不已。
她果然是个贪心的人。
“是么?那很好。”她勾起的唇角,漾出笑来。
妖媚又惑人。
想一根柔软又带刺的藤蔓,勒在了明珠求瑕的心上。
一时间,他有些失神。
因为想到了她原来那张澄净天真的脸。
那时候,她总是小心翼翼,胆怯乖顺。
但笑起来时,眉眼却干净明亮,很漂亮。
如今这幅绝丽无俦的容貌,眼里的澄澈再不复当时。
可笑起来,却依旧能牵动住他的视线和心跳。
不知他因何愣神的织语长心,只觉他是被自己这张脸迷惑住了,心中愉悦再度攀升。
她喜欢他这个样子。
为她吃醋,为她失神。
这就是她想要的。
比起叶小钗,明珠求瑕的反应,才最能让她感到居高临下的快意。
于是她忽而抬手捧住了明珠求瑕的脸,仰头在他好看的唇上,吻了上去。
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