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求瑕紧了紧手里的锦帕与六情剑，对上她笑意浓重的眼。

“你很高兴？”他收了剑，眸中扬起浅笑。

不偏不倚，他的笑意撞进织语长心眼中，引得心口涌上一阵熟悉的悸动。

又来了。

她强忍着烦躁，以更浓的笑掩盖住心神不宁。

“自然。”她匆匆移开眼，却好巧不巧落在他的六情剑柄上。

陈旧的剑穗，像是无缺皎月上的一抹瑕疵，与他毫不相衬。

织语长心瞬时如鲠在喉。

未及三思，她便脱口而出：

“这剑穗不适合你，也不适合你的剑。”

话落，她忽而怔住，很是意外自己竟会说出这番话来。

一时间，她面色不由闪过一丝懊恼。

“吾觉得很适合。”明珠求瑕勾唇：“天下间，也只有此穗最合吾心意。”

正值懊恼的织语长心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便随口道：“你高兴就好。”

说罢，她又觉得自己语气兴许有些敷衍，于是软下嗓音，柔声道：

“你高兴了，吾便高兴。”

“是吗？”明珠求瑕将她的愠色看在眼里，缓缓起身凑近她。

“可是吾看，你好像没有刚才高兴。”

在见到剑穗的那刻，她眼里的笑就变了。

她在生气。

明珠求瑕很想将人拥进怀里哄一哄。

因为她这副强颜欢笑的虚伪神色，莫名其妙让他觉得……有些可爱。

他这么想着，便这么做了。

“吾没…”织语长心的话没有说完，人已猝不及防被他揽进怀里。

冷香沁入鼻间，激得她心跳躁动。

她充满算计的大脑，瞬间停滞，空白。

紊乱的心跳，迸出熟悉的悸动。

甚至——是雀跃，是浓烈的欢喜。

这种不由自己掌控的异常情绪，让她恐慌。

她下意识想伸手推拒挣扎，却被拥得更紧了些。

“别乱动，吾再抱一会儿。”

头顶传来的悦耳嗓音，盈着能令人溺毙其中的温柔。

织语长心的抗拒，顷刻间僵住。

因为她忽然发现，此回被他温暖的怀抱包裹着，她除了慌乱之外，竟没有动怒。

她想不明白，对于他如此放肆的举动，她不但屡次无法对他下死手，此刻居然还生出一股浓烈的欢喜。

她到底在高兴什么？

这又有什么可高兴的？！

“你不喜欢这只剑穗？还是因为吾没有顺从你的话，所以生气了？”

明珠求瑕修长的指尖轻抚着她簪着朱玉步摇的墨发，语气含笑。

怀里冷冰冰的人，此回对他的拥抱没有过于抗拒，反而还有几分乖顺。

这是个好的开始。

即便她换掉了心脏，失去了对他的记忆，但感觉是不会变的。

她喜欢他，她说过的。

“吾没生气。”织语长心埋在他怀里，说话声有些沉闷，却令嗓音听起来，多了几分软糯。

“只不过是在烦心别的事罢了。”

她将心中令她不适的复杂情绪尽数压下，勉力稳定心神，重新扬起虚伪的笑来。

她缓缓放下了在明珠求瑕胸前推拒的手，却停驻在他那比例完美的腰间。

下一秒，她双手绕过他的腰侧，反手环保住他。

这个举动，惹得明珠求瑕眸色一颤，不解的垂眸，却恰好对上怀里微微扬起的小脸。

眉目含笑，绝艳秾丽。

却宛若会吞噬骨血的艳丽魔窟。

“而且，只有你能帮吾。”

细软的嗓音，宛若撒娇。

将孤高无暇的人，神魂皆拖入魔窟。

可他不想出来，也不想挣扎。

他勾唇，问出了她想听的问题：

“这次，你要谁的命？”

织语长心紧了紧双臂的力道，笑靥如花的，用最蛊惑人心的语气，说出了最令人难以置信的名字。

刀剑无名。

明珠求瑕垂眸看着这张脸，这双眼。

眸色仅仅轻顿了一下，便被笑替代。

“他是吾的好友，你知道的。”

“是啊。”织语长心挑起眼尾，纤长的睫毛轻颤，宛若蝴蝶振翅。

“所以你愿意为了吾，杀了他么？”

他不需要朋友。

他只要绝对忠于她，服从她，完完全全属于她就好。

她要他心中最重要的地方，只有她一人。

明珠求瑕静静的看着她，没有回答。

只是觉得，刚才还因为她没有过于抗拒的自己，有些高兴过早。

你看，她如此乖顺，如此主动，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算计。

织语长心对他的沉默不太满意。

但没关系，他没有拒绝不是么？

下一秒，她轻轻踮起脚尖，仰头在他沉默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如蜻蜓点水，却惊醒了徘徊在细微失望中的人。

他眼里的笑骤然僵住，对于她的举动，似乎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矛盾。

她只不过是想利用他。

而他，却控制不住的想要沉沦。

“杀了他，吾会更欢喜。”温香软语，宛若蛊人魔音。

明珠求瑕无法拒绝。

甚至想要更多。

他抚在她后脑的手，轻轻用力，迫使刚退开的小脸再度与他鼻尖相抵。

另一手，松开了她的背，转而捧住她冰冷的脸颊。

而后，他微微低头，吻了上去。

温柔缱绻后，是炙热疯狂。

本想乖顺一些的织语长心，却越发觉得心绪混乱。

她讨厌这股找不到原因的欢欣鼓舞，更讨厌这受制于人的窒息感。

于是在他满是占有欲的唇角，轻轻咬了一口。

伴随细微刺痛，鲜血的味道，霎时散入唇齿。

明珠求瑕适时松开了她。

入眼，便是慌乱无措的美艳凤眸。

他方才失落矛盾的思绪，瞬间化为愉悦。

她的确很可爱。

即使满心算计，狠戾贪婪。

“吾答应你。”他就着捧住她脸颊的手，拇指轻轻拂过她染血的唇。

“你是吾最重要的人，吾不想让你失望。”

郑重又温柔的话，仿佛一把羽剑，倏然刺入了织语长心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将她刻意表现出来的虚伪柔情，顷刻间分崩离析。

连带着满心的算计与利益，都开始摇摇欲坠。

她本能的惶恐起来。

更无法面对如此认真的明珠求瑕。

她别开了脸，推开了他。

“那吾等你。”还是那句话。

可说话的人，却心绪翻涌，再也没有上次命他去杀千叶传奇时的傲慢与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