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闹别扭?骗哥呢吧!”蒋祝津眯着眼,摸了摸下巴,见谢柏宁一脸苦相又忍不住劝道,“听哥一句劝,道德感过高,是要后悔的。”
谢柏宁轻轻笑了一声,“我是为了让自己不后悔。”
“什么?”蒋祝津没懂。
“意思是,先让他不会后悔。”谢柏宁轻声道。
蒋祝津愣了一会,讶异的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缓缓竖了个大拇指,“厉害,哥佩服,逼某些自欺欺人都蠢货强太多了。”
远处,江决一个人靠着椅背看台词,反正他一个人已经习惯了。
本来以为自己能泰然自若,只是余光扫见谢柏宁和蒋祝津有说有笑时,还是忍不住捏紧了手里的本子。
有什么好聊的,江决心里赌气秉持着眼不见心不烦的想法扭过身,又觉得太刻意了,于是假装靠着墙看,看了半天越看越气,啪的一声,江决合上剧本,这里太不舒服了,他要出去喘口气。
谢柏宁看着他一系列动作哑然失笑。
营业而已?他才不信,语言能骗人,下意识的眼神和肢体行动不会骗人,但是他暂时需要这个借口。
开拍了,江决终于慢腾腾走了过来,这场戏是李树向李烨撒娇买糖水的剧情。
两人每天零花钱都是固定的三毛,李树刚才花了钱买了三袋不一样的辣条,早已是两兜空空,这会看见摊上的糖水又走不动路了。
“我想喝糖水,哥哥。”李树冲着李烨快速眨了眨眼。
“买呗,我又没拦着你。”李烨把玩着手里的mp3,头也不抬。
“可是,我没钱了。”
“我刚才劝你别都买了你不听,怪我吗?”
“哥哥,求求你了,这样行不行,你买糖水分我一半,我的辣条也分你一半。”
“我不想吃辣条。”
“哥哥,你想吃的,这个超好吃的你尝尝嘛。”李树抽了一根递到李烨嘴边,“这么香,你——”
廉价辣条的香精味刺鼻,谢柏宁下意识皱眉后仰了一下,江决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说了一半的台词也戛然而止,举着辣条的手缓缓收了回去。
“我不是…”谢柏宁慌忙解释。
“抱歉大家,刚才卡词了。”江决冲着导演的方向一鞠躬。
“没事,收拾一下从递辣条这开始。”
江决将手里的辣条塞进嘴里,跑到椅子边抽了一张湿巾擦手。
李岩抽了两张纸站在半路,看着谢柏宁。
谢柏宁冲他摇了摇头。
“开始!”
李树抽了一根辣条递过来,这次只到刚才距离的一半,“这么香,你确定不要?”
李烨垂眸扫了一眼,将手里的mp3放进口袋。
“走了。”
“哎呀一加一大于二啊哥哥!”李树哀鸣一声,将辣条气愤的塞进嘴里。
“什么味的?”李烨站在糖水铺前,笑着问他。
“什么?”李树一愣,随即眼睛亮了起来,“绿豆绿豆!”
“一碗绿豆的。”
李树手上还有油,就着李烨的手喝了一口清爽的口感直冲脑门,炎热的夏天好像也短暂凉了下来。
他舔了舔嘴唇,迟疑道,“哥哥,你真的不喝吗?”
李烨淡淡道,“小孩喝的,我不爱喝。”
“我不是小孩。”李树有些不开心的撇了撇嘴,随即眼珠一转,手上的油胡乱一抹,冲过去拦住李烨。
“哥哥,打劫!”
“什么?”
“糖水给我。”
李烨将手里的糖水递了过去,抬步要走,被李树一把拉了回来,“你急什么,”说完三下五除二的拆开盖子,将糖水碗递到李烨唇边。
“喝,快点。”
李烨偏开了头,“我不想喝。”
“快点!你也不想我喝一口给你渡一口吧。”
李烨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接过碗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半。
然后一抹嘴,淡淡道,“你说的,我喝了。”
说完不等李树反应过来就转身走了。
“哎,”李树急忙盖上盖子,追了上去,“你想喝为什么刚才不给你也买一碗啊。”
李烨斜了他一眼没应,突然站定扬了扬下巴。
“什么?”李树顺着看过去。
一个卖糖人的小车。
“除了这个糖人,转过这条街,你还要一块甜糕。”
……
好像是,李树回忆了一下,他不好意思的捏紧手里的袋子,“哥哥…”
“什么形状的?”
“啊?”
“糖人。”
李树连忙拉住走了两步的人,“不了不了,今天不想吃糖人。”
“行吧。”李烨脚尖转了个弯,果真不过去了。
李树飞快看了一眼糖人,明天一定要留两毛,还有甜糕。
辣条算了,不健康。
走过拐角,李树果然没开口,只是偷偷瞄了一眼甜糕,李烨叹了口气,将书包甩给李树。
“在这等我,别乱跑。”
“咔!一条过。”
刚一喊咔,江决的神色立刻冷了下来,谢柏宁心里一痛,明明刚才还冲他撒娇,这么快就抽离了。
也是,现在这个才是真正的江决
“熠熠…”谢柏宁轻轻喊了一声。
江决当做没听见一样继续擦手。
化妆师过来给两人补妆,江决往旁边走了两步,转过身闭着眼睛任化妆师动作。
谢柏宁喉结滚了滚,还是往江决旁边挪了一小步,江决背后像是长眼睛似的,他刚靠近就立马跨出一大步。
得了,距离更远了。
谢柏宁撇撇嘴,有些委屈,又叫了一声熠熠。
江决正好补完妆,他面无表情的看了谢柏宁一样,然后走了过来。
谢柏宁还没来得及惊喜,江决接下来的话就让他笑不出来了。
“谢老师,有事吗?”
这是江决和自己冷战这么久以来说的第一句话,谢柏宁突然觉得心痛的手心都麻了起来。
“熠熠,你别生气了行不行。”他强行勾起唇角,有些讨好。
“我没生气,谢老师想多了,另外,没事的话别老叫我,我会当真的。”江决轻嘲一笑,走远了。
“熠熠…”谢柏宁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江决的背影。
“好了,准备!”
李烨拿着糖人从拐角跑了过来。
“哥!你给我买了!”李树笑的开心,眼睛都黏在李烨手里的糖人上。
“不然呢,”李烨往过一递,“吃吧小馋猫。”
“哥哥万岁!”说完李树将书包往肩上一挎,“包我拿。”
“懂事了昂。”李烨笑着摸了摸李树的头。
“哥来一口。”李树将手里的糖人往前一递,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李烨。
“行,我尝尝。”糖人是一只蝴蝶形状的,李烨咬了一个小角。
“甜吗?”李树眼睛亮晶晶的问。
“特别甜,再等我一下。”说完又过去买了一个甜糕塞到李树手里,将两个书包都抢了过去。
“哥,我拿就行。”李树咬了一口糖人,不满道。
“都拿了你那还有手…”李烨将站在李树脸颊侧边的小糖渣一抹,少年笑容清浅,调侃道“小花猫。”
李树呆呆站在原地,心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哥哥,等等我!”
“咔!休息十分钟。”
十一点了,谢柏宁看了眼手机,江决应该也饿了,蹲在椅子边拿了块面包出来啃,吃几口再灌一口凉水,谢柏宁皱起眉,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走到江决身边蹲下。
“别吃面包了,不健康,我等会给做小炒肉好不好?”
江决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疑惑的问道,“谢老师这么关心我?”
说着他突然凑近,笑的单纯,一字一顿道,“是想潜规则我吗?”
谢柏宁的眼睛微微瞪大,他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不是的,熠熠…”
“哦,不是啊,”江决已经撤了回去,他胳膊撑在椅子上,又咬了一口面包,皱着眉像是百思不得其解,“不是潜规则是什么呢…是可怜我呢,对吗?”
“不是…”
“都不是?那你老叫我干什么?”江决神色厌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好不就是想和我营业吗,我明白,镜头前会配合你的,现在是我私人时间,麻烦不要烦我。”
“不是,什么?什么营业?”谢柏宁敏锐的感觉出不对。
“难道不是吗?我早猜到了,不过我这个人总是爱自作多情,现在看来我一开始猜的就是对的,想进步很正常,你对我的好我也记着,放心,我会配合你的。”
“江决!”谢柏宁终于明白过来,感情他对江决的好都被他曲解成了营业,“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好,从来都不是为了营业。”
“那是为什么?”江决眼眶泛红,手里的塑料袋捏着呲啦响,声音有些哽咽,“难不成是为我这个人?我有什么好的,垃圾桶没人要的东西,你对我那么好图什么?”
谢柏宁怔怔的看着他,从来没想过江决竟然会这样想,他本来还有点生气,这会所有的气在看到江决眼泪的时候都消散了。
他怎么忘了,江决从小就呆在娱乐圈里,见过多少人情冷暖,肯定会想的更多一点,是他没考虑好,他心疼的看着江决,软下声音喊了一声,“熠熠…”
江决没吭声,将吃完的面包袋装进塑料袋,又抽了张纸擦了擦手,做完这一切后头也不回的捏着剧本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