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吃完了…谢谢纪老师的……”林潇然拿起一张纸巾，把嘴角的油渍擦下去，却转头看见了纪如瑄正倚在桌子边缘，笑眯眯地盯着她看。“款待…你看的我有点发毛……”

“还够吃吗？不够我可以再点。”纪如瑄把林潇然吃过的碗拿过来，叠在一起，放到自己的那一边。林潇然轻轻摆了摆手，“我吃饱了…不用纪老师再点饭了……”

她在心里默默算着，大前天被小刘缠着吃了顿烤肉，昨天吃了蛋糕和日料…今天又吃的肉包和粥……“我是不是该减肥了……”林潇然在心里想着，却没发现这句话已经悄悄地从嘴边溜出来了。

“我觉得林老师的身材保持的很好，没有必要去刻意控制饮食。”纪如瑄听到这句话后，换了一副表情，语重心长地对她说。林潇然还看着桌面发呆，在“心里”默默回答着:“是吗？但我没办法像小刘一样只吃不胖……不对。”她眼神聚焦，转过头看着纪如瑄，“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的？”

“从我认识你的时候，你就总是吃很少的东西……”纪如瑄用手指轻轻戳了一下她的肩膀，“现在依然没变，还是吃得少，我就理所当然的猜出来原因了。”林潇然看了一眼她的动作，抿了下嘴，没有说话。

“你店里的鸢尾花与你相比，都算是吃得好的。”纪如瑄收回了手指，眼神掠过自己留下的唇印，“所以我觉得你现在的身材就很好了。”林潇然看了她一眼，又转头盯着桌面，“纪老师，我的形象管理是工作的一部分。”她顿了顿，“所以很有必要去控制饮食。”

“好哦。”纪如瑄拍了拍自己的衬衫，把刚才弄出的褶皱抚平，歪头看向林潇然，“那我下次请林老师吃草好了。”她很满意这个玩笑，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我倒也没到这种地步……”林潇然小声嘟囔了一句，轻轻叹了口气，“纪老师，天色也不早了，该回去休息了。”她从纪如瑄的背后绕过去，拿起自己的包背在身上。纪如瑄收起了笑容。“嗯，好，林老师怎么回去？”她很想说我送你回去这句话，哪怕只能延长一点点时间也好，她也想陪在她身边。

“谢谢纪老师的好意，我叫助理来接我就好了。”说完林潇然就从包里拿出手机，拨打了小刘的电话。

林潇然拨打着电话，突然想起了吃饭之前打电话时纪如瑄故意捣乱的行为，脚步往后退了退，用包护住自己。纪如瑄也从座位上站起身，故意从林潇然面前绕过去，去拿自己的伞。在路过她面前的时候，看到她像个警惕的小猫一样挡住自己，还故意眨了眨眼。

“林姐！你吃完饭了？”小刘的声音先是一惊，然后感觉有些失态，又迅速平静了下来，“是需要我来接你吗？”

“嗯，我吃完饭了，还是下午那个位置。”林潇然把包从肩上放下，拎在手里，微微晃动着，“你把蛋糕取回来了吗？”

“唔移虎儿邱能道…”电话另一边小刘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楚，小刘你刚说了句什么？”林潇然把手机贴近耳朵，试图听清她到底说了句什么。“唔唔唔！……哈啊。”小刘哽住半天，长舒一口气，“林姐，我蛋糕还没吃完…能一会儿过来接你吗？”她说话声音越说越小，有些心虚。

林潇然眉头皱了一下，“我先自己打车回去吧，我手里还有一把备用钥匙。”她说话的时候把头扭了过去，小声地说，因为她不想让纪如瑄听到自己说的话。不然她肯定会想方设法送自己回去，那样又会增添不必要的相处时间。

“好吧林姐……”“嗯，就这样，我先挂了。”纪如瑄手里握着伞，站在她身侧，看她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放松的动作，“你的助理有事接不了你吗？”

“我自己打车走就可以了。”林潇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把包往上提了一下。“天色还不是太晚，打车很方便。”她说完之后，转过头就要走，手腕却被人轻轻拉住了。“我送你回去…好不好？”纪如瑄轻声说着，却只敢轻轻拉着手腕，怕用力就会被甩开。林潇然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她就站在原地。

窗户早已被关上，城市的喧闹声和夜空的风声被隔绝在外。粘稠的米粒顺着碗壁慢慢滑下，融入碗底的残余之中。细不可见的气泡在滑入的时候出现，又迅速炸开，消散于空气。纪如瑄等着林潇然的回复，一如既往。

握住的手腕从手心中抽出，纪如瑄的瞳孔缩紧，想要张口挽留。手侧又从她的指尖蹭过，回到了她的手心里，十指相交。“好。”纪如瑄回握住了那只手，林潇然也配合地往后站了站，让她能够凑近自己。“看来这次，也要麻烦纪老师您了。”林潇然回头，朝着她淡淡的笑了一下。

“哪有的话，林老师真会说笑。”纪如瑄牵着她的手往前走，捏了捏，“不过是送你回去而已，这种事情称不上麻烦。”门被纪如瑄打开，她选的位置是整个餐厅的最高层，这里很少有人来。两人踏在针织的地毯上，快步向前走，地毯上的并蒂莲图案，随着人影的经过忽暗忽明。林潇然不知道她这样做是否算是正确的选项，她看着自己被牵住的手，眼神暗了暗。

两人进入电梯，手却没有松开，林潇然看了看纪如瑄脸上的口罩，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戴口罩。“先帮我拿一下包……”林潇然把包打开，递了过去，“我还没有戴口罩，纪老师。”纪如瑄用手指把包撑开，举在半空中，让林潇然翻找着。她看到包里有一串钥匙，银色的、闪闪发光。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希望能发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前两把很明显是房门钥匙和车门钥匙，而最后后面的两把……纪如瑄如偿所愿了，她的视线里出现了自己偷偷塞进去的钥匙，此刻正安安稳稳地挂在钥匙串上。林潇然注意到了她的目光，把钥匙串拿起来在她眼前晃了晃，“纪老师，你上次的小动作，我早就发现了。”说完之后又把钥匙放了回去，拿起口罩戴上。

“我以为我藏的很深。”“我的包很小，多什么少什么我都很清楚……”电梯门缓缓打开，两人绕过了人最多的地方，从侧门直接到达了停车场。林潇然环视一周，尽可能地仔细看着每辆车的样子，并没有发现纪如瑄的车。

“纪老师，您的车呢？”她一边看着自己前方停着的车辆，一边低声询问道。纪如瑄指了指远处的一辆白车，“我今天开助理的车来，没有开自己的车。”她从自己裙子的口袋里摸出钥匙，对着远处的白车按了按钮，车灯随即闪烁了两下。“林老师应该不会嫌弃我今天没有开自己的车吧？”纪如瑄带着她往车的方向走，还不忘打趣一下。林潇然笑了笑，没有说话。

“好啦，这下该松手了。”林潇然和纪如瑄都到车门边上了，但纪如瑄依旧没有松手的意思，她手指蜷起来，轻轻挠了下纪如瑄的手心。纪如瑄回头看了看她，依依不舍的把手松开，眼神里还带着一点点失望和委屈。

“不然的话，纪老师是想要危险驾驶吗？”林潇然把车门拉开，包放到了靠背上，“我不希望第一次就看到纪老师给我表演……特技。”纪如瑄帮她把车门关上，还不忘探头对她皱皱鼻子，“林老师要相信我的驾驶技术。”林潇然看着车内，车型是几年前的，内部布置已经很老了。但是能看得出来车主人很在乎这辆车，各处都被擦得很干净。“怎么样？坐得舒服吗？要不要我帮你调一下座椅？”纪如瑄坐上驾驶位，伸手把后视镜调正，看着镜子中副驾驶的林潇然。

林潇然看着后视镜上的泰迪熊吊坠，正在空中晃呀晃的，觉得很是有趣。“不用了，这个位置刚刚好，你的助理很喜欢这东西吗？”她凑近仔细看着泰迪熊。泰迪熊正抱着一颗大大的粉色爱心，脸上是睡着了的样子，身上是浅棕色的绒毛，离远了看就是毛茸茸的一个团子。头上方还有一个小铁块，说明这个东西是磁吸上去的。

车辆的引擎发出嗡嗡的响声，“嗯，她有说过很喜欢泰迪熊。”纪如瑄把那个挂坠摘了下来，放到了林潇然的手心里。“上次去拍剧的时候，正好有卖的。”林潇然把泰迪熊捧起来，仔细打量着它可爱的外观，“然后呢？她就买了一个挂上去？”

“没有，我看她那几天表现很好，而且这个卖的很贵……”纪如瑄把车从停车场里开出去，沿着路灯向前走，“我就给她买了一个，以资鼓励。”

林潇然把挂坠从手里立刻拿了出去，挂回了原位，“哦，原来是纪老师买给助理的啊。”她把头扭过去，看着窗外，漫不经心回答了一句。

“林老师怎么突然把头扭过去了？”纪如瑄瞟了一眼她的小动作，嘴角微微勾起，“是熊毛刺到手了吗？”

“没有。”

“那是觉得窗外的路灯好看吗?”

“没有。”林潇然把手机定位到自己的公寓楼下面，用力掰开手机支架，塞进去，然后继续扭头看窗外。“纪老师按照路线走，把我送到楼下就行。”

“嗯嗯…嗯？”纪如瑄看着地图上七扭八拐的路线，离得手机更近了一些，“你怎么住的位置这么偏僻？”

“那里房租便宜。”林潇然用手揉了下自己的眉心，车辆的晃动让她的头痛又加重了一些。纪如瑄按下一侧的开关，把林潇然那边的窗户开了一个缝隙，让风吹进来。

“你要是在那边住的不舒服的话，可以……”她没有往下说，话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不必了，我住七楼还挺好的，而且每天也能第一时间看到太阳。”林潇然把窗户又拉开了一点，风吹在她的脸上。“不劳纪老师您…啊咻！费心了……”纪如瑄深吸了一口气，眼神继续盯着路面。

车道分界线向前延伸着，偶尔断开，偶尔又接续上。她扫了一眼周围的霓虹灯，色彩斑斓，但却照不亮全部的黑暗。昏黄的路灯照着车道上的彼此，但却让他们看不清对方的脸。

林潇然的头慢慢沉下去，又抬起来了一些，如此往复。双眸紧闭着，漆黑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不知道是在闭目养神还是又睡着了。

她身上的裙边的装饰随着风微微晃动，既像起伏的海浪，又像璀璨的星夜，她额边的发丝被用手指轻轻按住，停止了调皮的动作。纪如瑄放低了呼吸声，不想吵醒她。

就让人鱼公主，享受片刻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