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天的阴雨后,太阳难得露面。但也只是表面性地给一点阳光,吝惜着给了一点温度。
不过马上就要升温了。
亚风躺在懒人沙发上看着天气预报,顺便看看备忘录里的东西。
不知道这样算不算是直面问题的一种?
抽丝剥茧,层层叠叠把自己的记忆拼好,按照陈医生说的那样?
但备忘录里的内容是这样的。
当逾,网友聊天,追杀。
几分钟后清醒了一会儿,已经忘了自己的梦了,这些东西的源头根本无所回忆。
她又往上翻了翻,翻到了随手打进去的日记。
不用换药了。
今天二手淘到了一个很便宜的茶几,配套小凳子。
今天很困很难受。
陈梦缘建议我去医院,我不想去。
难受,大哭。
……
在一大片碎碎念的小闲话里,突然出现了一大段很有逻辑的话语。
天气预报说今天晴天,外面很亮。
我拉开窗帘的时候看见楼下有人在晾晒衣服,风把白衬衫吹得鼓鼓的。那一瞬间我觉得它要飞了。但没有。
它只是连在晾衣绳上,然后掉进阳台下的雨水槽里,很大水声。
我前几天也洗了件白衬衫,现在还挂着。
有人敲门,说是外卖,
我去开门。
楼道里太阳光很晒,我眼睛有点没睁开,只看到门口有外卖袋。
塑料袋有点烫手,里面的汤洒了。秋姐第一次给我带的水果也是一个塑料袋滴水。
那个时候她还没加我微信。
我以为当时我们两个就那样了,但后来她给了我一部手机和副卡。然后让我去上班。
副卡要我找回手机号之后才能还给她,我暂时还不想去找。
最近几天,李执秋不怎么来店里了。
亚风祂们几个轮着看店,门口的风铃响了又静。今天客人来得不多,她干脆坐在柜台后面看快递平台的折扣,再时不时望望窗外。
终于有个进来的客人要了杯手冲咖啡,亚风从吧台后边走去厨房泡咖啡,再咖啡机的磨豆声中静静等着。
“您的危地马拉。”亚风把杯子轻轻搁在客人的桌上,直起身时与客人对视,微微一顿。
又是那个叫做刘冬梅的陈梦缘前男友,自己在听订单的时候那人带着墨镜口罩,这会儿坐下时墨镜口罩全摘了才被亚风认出来。
“诶,等等。”刘冬梅叫住了转身欲走的亚风:“你不介绍一下吗?”
亚风尽量使自己的面部表情看起来平静,用十分冷淡的语气道:“这是安提瓜产的危地马拉咖啡豆,有黑糖、可可、以及坚果的风味,酸低苦少,适合加奶喝……”
她徐徐说着,想起了刚上二楼的陈梦缘。为了防止他跟陈梦缘碰个正着,她不动声色地向右挪挪,挡住刘冬梅看向楼梯口的视线,放慢语调:“……吧台处有咖啡伴侣和方糖,您有需要可以自己去拿。”
话毕,亚风迟迟没听见陈梦缘下楼的声音。又看刘冬梅丝毫没有低头喝咖啡的举动,于是趁着陈梦缘还没下一楼的时间赶快走向楼梯口。
她噔噔噔地上了二楼,看着面对客人时的礼貌笑意暂未褪去的陈梦缘着急道:“刘冬梅来了。”
二楼有桌客人,她没有直接说出“前男友”这三个字,当作给陈梦缘的一点缓冲空间。
可能是缓冲空间给得太足了,陈梦缘倒是反应了好几秒,最后迟疑地道:“……刘冬梅?哦,他啊。”
亚风的本意是让她再二楼等会儿再下去,免得被刘冬梅纠缠。却见陈梦缘一改笑意,阴沉地就要下楼,连忙拉住了她:“要不等他走了再下去?”
陈梦缘稍微用力,温和地把自己手腕从亚风手中抽出:“有些事情我还是得跟他当面再说一次。”
亚风不知道如何是好,二楼的客人有点好奇的把视线投向这边。
“没事。”陈梦缘对着亚风笑了笑,身子一转就下了楼,围裙都要走出披风的感觉。
“诶……”亚风来不及第二次阻止,只能迈大步伐跟在陈梦缘后面,像是小鸡跟着母鸡。
下楼后陈梦缘的速度明显加快,亚风刚迈下最后一级台阶就已经听见敲桌子的笃笃两声。
刘冬梅的表情不像见到自己心心念念前任那样惊喜,而是一种惊愕。
亚风看到陈梦缘木着脸看着刘冬梅,神情不善:“出来说。”
然后桌上只剩了一杯慢慢冷却的咖啡,玻璃窗看不到的墙外多了两个争执的人。
窗户边缘偶尔还能看见陈梦缘围裙的一角。
亚风一边偶尔地端着托盘在店内忙碌,一边悄悄关心外边两个人的情况,盘算着要是情况不对自己怎么才能第一时间跑出去帮忙。
等下,这种情况应该地时间告诉老板才对吧。
回吧台边坐下,亚风给小艾和李执秋都发了微信过去。李执秋没有回,小艾反而是先打了个语音过来。
“前男友??是刘冬梅在纠缠她不?”
“不像是有纠缠的样子,嗯,好像就是在吵……”亚风坐在吧台边,能更大限度地看清外面局势。两个人像是哪里发生了争执,好在没有那种不死不休的架势。
“秋姐已经过来了,这会儿开车呢,我就是打个语音问情况。”
一辆VolvoXC60不久就顺着车流撇到了停车位上,亚风看着车型眼熟,想起了好像是李执秋的车。
店内客人不多,亚风看了眼店内,毅然决然地从推门走出。
李执秋打开车门,不慌不忙的朝这边走过来了。陈梦缘听到风铃神回头一卡,亚风推门出来了。听到亚风那一声“秋姐”,她神情猛然一凝,就想把刘冬梅往远处推推。
不过这似乎无济于事,李执秋眼尖,稍微走近了点儿就认出了“刘冬梅”。
“严临?”李执秋因为惊讶摘下墨镜,叠了下别在衬衫领口:“你和陈梦缘吵起来了?”
陈梦缘的手保持在推“刘冬梅”的僵直动作,一时间放手不是,不放手也不是。
“严临?”店门关上一半,亚风手上劲一松,门咯吱咯吱自动旋拢。她往别处看看,并没看到驻足的陌生男性:“严临在哪?”
“刘冬梅”握着陈梦缘的手,将其缓缓放下,清清嗓:“您好,您认错了吧,我叫刘冬梅。”
“我没有。”李执秋上前,凑近了又仔细看:“我不会这么快忘记一个违反交通规则差点让我撞车的人的脸。”
“他不是陈梦缘前男友吗?……我见过他好几面的。”亚风轻轻走了过来,小声说。
三道视线瞬间汇集到了陈梦缘脸上。
李执秋短暂地看亚风一眼,少见的没刻意拉开距离:“好巧,我记得陈梦缘现男友……当然也可能变成前男友的人叫做严临,我也见过他好几面。火锅那晚上违章停车的人就是这位。”
空气像是被谁按了暂停键,沉沉地压着人胸口。
陈梦缘没有看李执秋,也没有看亚风,只是抬手掖了掖领口,那动作一贯温柔得体,却怎么都掩不住眼底的一瞬慌乱。
“秋姐,你认错了吧。”她轻声说,声音不高,但像落地的针一样清脆,“他叫刘冬梅,是我前任。我现任是严临,因为严临长得像刘冬梅才跟他恋爱的。”
刘冬梅——或者说,严临,并没有插话,像在拼命掩饰皱眉开口的冲动。
“我记错了吗?”李执秋完全不相信:“这么巧合的概率太低了吧。”
“亚风应该看见过严临的,火锅店当晚不是吗?”陈梦缘沉着下来,不答反问。
“我那天没看清。”亚风立刻否认了。
“亚风——”严临忽然开口,被陈梦缘一把摁住。
能看到她手攥地死紧,颇有警告意味。
严临闭嘴了。
“上二楼坐吧,好说清楚。小艾一会儿就过来守店了,我们聊我们的,”李执秋微微颔首,打开玻璃门,不顾一些顾客好奇的眼神朝门里做了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