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炎知推开日用品商店的玻璃门,门铃叮咚一响,店内货架整齐排列,商品琳琅满目一应俱全。
老板看他身上都淋湿了,原本还想让他到里面吹干,但井炎知笑着拒绝了,径直走向雨具区。
路过一排alpha用品时,井炎知的目光不经意扫过止咬器,金属扣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他顿了顿,脑海中闪过北芳那句“我房间里有”。但很快收回视线,抬手从架子上取下一把买得起的黑色折叠伞。
走到柜台结账时,井炎知的余光瞥见一个奇怪的装置—形似钥匙扣挂件,标签上显示“信息素检测仪”的字样,上面的广告语写的是“信息素可视化,双色预警,打破第二性别壁垒”。
底下的小字详细说明着功效,大概就是能够根据信息素浓度报警,当检测到alpha信息素时显示黄色警报,检测到omega信息素则触发红色警报。
“……”
根据今天一系列的遭遇,井炎知莫名觉得自己还挺需要这玩意。
“你好,这个多少钱?”
老板熟练地报出价格,同时推销道:“这款信息素检测仪续航长达一整年,最近卖得特别好,尤其是beta顾客。”
井炎知的微笑马上尬住,十分为难地扯了扯唇角:“那个……请问能赊账吗?”
“……”
实话说,在井炎知整整18年的光辉岁月里,赊账这样的事儿还是破天荒头一遭。他长条悠闲地杵在出租屋电源插口前,吹风机呼呼作响的热风将他的头发吹得凌乱。
井炎知抬头将轻薄一片的检测仪放在灯光下照了照,试图从这小小的物件上找出什么端倪。
然而现实却让他大失所望。
这玩意别说发出警报和震动,哪怕已经很靠近北芳,依旧安静得毫无声响,就像石沉大海,连个水花涟漪都没激起。
“不会是坏了吧?花了我好几个月工资呢……”
纠结了好一会儿,井炎知终于决定不再浪费时间,索性将检测仪收置好。吹风机的噪音戛然而止,他坐进客厅里唯一的单人沙发里,拿出手机点开与井濯的对话框。
他对今天下午井濯经纪人琳姐说的那一番话挺挂怀的。
【sun】:爸,你最近是不是急着找工作?
井濯没那么快回复,百无聊赖下,井炎知好奇地点开井濯的朋友圈。
显示最后一次更新时间停留在三个月前,春天。
大概是此时井濯的这个私人账号很少添加外人,所以并未特意设置可见范围,一切都还保留着最原始的状态。
井炎知的拇指缓缓下滑,然而越往下翻,难以名状的陌生感便愈发强烈地涌上心头。
井濯朋友圈里的每一条动态,都充斥着浓郁的活人气息。那些色彩斑斓的画面、生机勃勃的文字,都是井炎知此前从未见过的。
因为后来这些都无一例外地被井濯删了个干净,他所能看见的,只有无尽的空白横线,像一个官方机器人界面。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井炎知无从得知。
井炎知继续往前追溯,这才惊觉,井濯去过的地方竟多得超乎想象——他曾站在冰岛紧密的冰川前,脚下是向大地深处延伸的黑色沙滩;曾骑在硕大的骆驼上,张开双臂朝着广袤无垠的沙漠,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抑或是独自骑行在西藏公路上,身后是连绵起伏的日照金山……
而且足迹每到一个地方,井濯都会在当地建立一个小动物之家:被遗弃的野狼崽、受伤的袋鼠、各种品类的流浪猫猫狗狗……长河落日圆的绛色余晖下,井濯蹲坐在细腻的沙丘上,怀里抱着一只瘦小的沙漠狐,小家伙的耳朵尖还沾着细沙,安心地在他臂弯里打起了盹。
而在此之间伴在他身侧的朋友,面孔形形色色。井濯与他们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合影,笑容鲜活、自由、充满生命力。
这些完全超乎了井炎知的认知,从前在他为数不多的印象里,井濯事业心很强也不爱玩,退圈之后成了周震的贤内助。
井炎知第一次意识到,或许他从来就没有了解过爸爸。
他盯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昵称“133”,陷入了长久的沉思,直到门铃声骤然响起,井炎知才起身去取外卖。
塑料袋的窸窣声搁放在餐桌上,井炎知屈起指节叩了叩北芳的房门,许久见里头毫无动静,便轻拧开把手推开房门。
虽然已是第二次踏进这个房间,但井炎知还是有点无从下脚。
地面上到处垒着纸张本子,随便翻开一页都写得满满当当,大概都是一些有关表演的理论。井炎知估计北芳既不是科班出身,又没有钱报班,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提高自己的演技。
不过,至今都没有什么用武之地就是。
与此最格格不入的,当属角落里的一把吉他。吉他包是亮黄色的,鲜艳得仿佛在灰暗房间里撕开了一道口子,挂带上还拴着一只很可爱的企鹅玩偶,黑白相间的绒毛看起来依旧崭新,一双黑珍珠似的眼睛又干净又亮。
北芳侧躺在床上,薄被随意搭在腰间,露出半截白皙的手臂。鸦羽长发散在沟壑分明的锁骨上,似乎是觉察到有人进入,惺忪睁开的眸子还沾着尾薄红。
若有似无地与之对视。
房间内的空调不知什么时候被调得很低,井炎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个,可以起来吃饭了,一会儿面坨了。”井炎知说完,就挠挠后颈兀自回到了餐桌前。
一分钟后北芳也安静地坐在了面前,用瓷勺不疾不徐地搅动汤面。他的眼神已经恢复往日的清澈,酒意也似乎已经完全褪去,只是脸上还带着一丝困倦。
井炎知把外卖袋里的薄荷糖拿出来,递给他:“给。”
“这是什么。”北芳接过包裹着玻璃纸的糖果。
“?”明明睡前还能坚持自己换衣服上床,怎么两杯酒也可以喝断片,井炎知解释道,“你忘了?你说你牙痒,所以这是买给你止痒的薄荷糖。”
北芳沉默片刻,似乎对醉酒的自己毫无印象,但没有反驳,只是淡淡地问:“有用吗。”
“试试吧,反正含着也没事。我买了好多种口味的,喜欢哪个吃哪个。”
井炎知对自己主意的可行性浑然不觉,此时手机界面忽然亮起,显示井濯终于给他回复了消息。
【133】:刚找到了。是个演综。
井炎知有种强烈的预感,敲字问:是不是《我就要演》这个综艺?
【133】:是。
井炎知:“……”ber,姚伯伯你零帧起手啊,什么时候背着我给我爸递合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