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浑身散发着焦灼的气息,居高临下地看着,近乎癫狂,忽地,他从口袋不知摸出什么,直直地塞进嘴里。
不过片刻,他神态放松,悠悠呼出口气,“这次你跑不掉了。”
温知然汗毛竖起,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太奇怪了,什么跑不跑的。
“走开。”
温简章朝温知然命令着。
手臂忽地被捏紧,温知然低头侧看,是妈妈,她攥进了自己的手。
我可能是妈妈的救命稻草,温知然晃神想。
但很快,汪闫的手就松开了,甚至有推开温知然的动作。
温知然收回视线,挺得更直了,尽可能多得挡住汪闫的身影。
既然是救命稻草,那就别松开了。
“你这是家暴,是犯法的!”
“家暴?”温简章微笑,下一秒便迅速变脸,腿一扫用力一跺,汪闫落在茶几上的手机便烂个粉碎。
他绷出条条蚂蝗般粗的青筋,“是你们先对不起我的!”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一起去坐牢吧!”
裂开的记忆碎片突然刺向温简章软榻的大脑,他重新拾起皮带发疯般地挥舞,整洁的家逐渐一片凌乱。
“啊!”
皮鞭甩到了温知然的脸,她一时没忍住疼痛惨叫出声。身后的汪闫有了动作,她挣扎地往前顶,极力想要对换位置。
不可以。
这样会没命的。
温知然眯起眼,按捺着心中的恐惧,剑影刀光中迅猛出击,死死抓住那条温热的皮带,往前一拽。
“走,我们快走!”温知然慌张说,她匆匆看了眼跌倒的温简章,对方已经有要起来的姿势了。
她想都没想连忙松开汪闫用尽全身力气往温简章身上一撞,极速挪动着脚,用身体将温简章抵在个死角。
“快走啊,快啊。”
温知然声音颤抖着喊叫,她满身冷汗,发烧更严重了。
汪闫舍不得扭头,她两唇颤颤,没有血色粗糙的手揪着地毯,好似下一秒就要朝温知然爬过去了。
“走,妈,快去开门。你一开门,我就好冲出去。”
这道声音劈开了汪闫混沌的大脑,对,开门。她如大梦初醒般有了生机,连滚带爬地靠近那扇黑黢黢的大门。
就在靠近时,汪闫莫名其妙地弯起嘴角。
是要结束了吧。
她有些站不起来,可门把手又是那样的高,她费劲儿抻起上半身,尽可能地绷直手臂,五指张开,去勾。
把手很冰,但汪闫的心很热。
够着了——
“嘭!—咚!”
沉闷的落地声。
汪闫一下子僵住了,是温简章吧,应该是他撞到墙了吧。肯定是。
她怀着悲观主义者不多的些许乐观心态一帧一帧地扭头,“唔!”
她重重跌倒在地,舌头刹时被割断,她完全发不出声,只能一味地捂住嘴呜呜抽咽。
温简章甩开眼睛,透明镜片溅起些粘稠血液,粘在了他洁白的裤脚。
他缓缓走来,走在胜利的红毯,走在铺满鲜花的康庄大道。
汪闫呆楞着,像个被摄取掉灵魂的木偶娃娃。眼睛是眼睛,鼻是鼻,嘴也是嘴,可组在一起却那么不搭。
眼前一黑,
她的眼睛没掉了。
浑厚的声音伪装出柔情在她耳畔响起,“不要自责,然然只是不小心绊倒磕着玻璃了。”
“她为什么那么不小心呢。”温简章自问自答,不轻不重地按摩汪闫的额头,“因为她太困了,她把安眠药错当退烧药吃了好多好多。”
恰时的,温简章慢慢晃荡药瓶,叮叮当当,一下一下拨弄着汪闫心中的涟漪。
“她只是过量食用安眠药睡过去了。”
“安眠药?”汪闫像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语,非常不熟练地反问。
“对,她吃了好多好多安眠药,她太累了,让她睡一会吧。别担心,我们还有染染,她才读初中呢,正是花钱的年纪。但你好像没有什么存款呢,怎么办啊。”
怎么办,汪闫在心里问自己。
她以第三视角抽离出来,这才发现,她好像一无所有。就连她的存在本身都是负担。
温简章感受到身下人细细颤栗,贴心地环保住她,捂住嘴唇,“别担心,你还有我,永远别想逃。你逃不掉的。你总是这样,只会让别人受伤。”
好恶心,好恶心。
汪闫拼命往里收缩着嘴唇,不愿碰到一点腥臭的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