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冯磊同意了离婚,后续的事宜进展得就比较顺利了。
黄璇并不想再跟冯磊见面,一切财产分割和孩子的抚养权问题只在微信里沟通。
她告诉父母冯磊同意离婚,吴小兰和黄庆元同时叹了口气,黄庆元没说话,只拍了拍她肩膀。
她看见父母这样眼泪又要掉,吴小兰忙笑起来:“是好事,等孩子们放学回来,咱们庆祝一下。”
芊芊还小,自然跟着她,对冯子宸,黄璇并不想左右孩子的想法。况且,卫思甜并未怀孕,如果冯子宸真地选择冯磊,只要冯磊也愿意,她不会不答应的。
孩子一直在哭,她把冯子宸搂在怀里:“爸爸还在这个城市,他住在你小时候住过的家,那也是你的家。”
“我答应你,我跟爸爸谁都不会丢下你,你永远都是我们最爱的孩子。”
“可是......可是你们能不能不要离婚?我们班的宋岩他爸爸妈妈离婚了,没人管他,脏兮兮的,还偷别人东西。”
孩子的泪浸透她的衬衫,凉意贴在胸口皮肤上让她心脏钝痛。
泪水喷涌落在冯子宸头上,孩子顾不得自己伤心,抬头给她抹泪,一声声“妈妈妈妈”要把她撕碎。
熬过去就好了......熬过去就好了。
时光往夏走,短短数日花草丰茂更甚。
天一热,姜楷仪更担心牛崇义的身体,付医生那里给的方案,21天做一次化疗,另外看身体状况,如果吃得消得尽快做第二次介入。
早前她关心牛崇义的身体,许艾琴在电话里哭着告诉她牛崇义肝区抽痛、呕吐,一整晚没睡着,并且到如今背部还是又酸又痛。后来她就不敢再给许艾琴打电话,怕惹她难过。
爱人的状况从自己嘴里讲出来无异于是对许艾琴的凌迟。
前两天她又询问培培,培培告诉她牛崇义过两天要去复查,看看做了一次介入和一次靶免治疗后肿瘤有没有缩小。
她在电话里安慰培培:“别担心,你自己要撑住,给你父母加油打气。”
“你要相信付医生,他很厉害的,你相信他。”
她提到付令尘有一瞬恍惚,上回在医院见过后并没有再跟任何人提起过他。
此刻培培听她说到付令尘,接了一句:“付医生很忙,但人很好,上次我爸爸去做化疗,在日间病房做的,他还特地来看望了。”
姜楷仪有一丝意外,转瞬又觉得牛崇义是他的病人,作为医生这是应该的。
她很忙,由于牛崇义生病,昆仑农化那边对接的事宜全数交给了小尤。
蔡一冰不愿意纡尊降贵跟小尤接触,而马运标并不插手这些小事,也自然不怎么愿意见蔡一冰,所以蔡一冰时不时要在她跟前找存在感,不管大事小事,都要问一嘴,“指点”一下。
她并不在意,眼下昆仑农化没有要续的保险,车险快到期之前系统会提醒,她把车队队长杨主任打点好就行了。
她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牛崇义身上。
还有信之。她无微不至照顾,每一天接送信之上下学,给他做饭陪他读书认字玩游戏。
她的小孩会说最纯真质朴的语言,睡前会贴心地帮她盖好被子,虽然他不怎么会讲在幼儿园发生的事情,但是只要她问,信之语序颠倒也没关系,总会在她的鼓励下磕磕绊绊讲出重点。
谱系障碍又怎么样?他是她的骄傲。
林乔呢,为了他的事业,应酬并未减少,往往她带信之睡下了他才到家,携着一身的烟酒味。
姜楷仪有种无力感,也未意识到自己成了惊弓鸟,总觉得身边的人不爱惜身体,指不定病魔就潜伏着。
怕什么来什么。
她在去接信之放学的路上接到老师的电话:“信之妈妈你好,请问你在来的路上吗?信之说不舒服,我们询问但是他不能清楚表达,只说没力气。如果你还没出发,能不能现在就过来?”
“我在路上了,Emily老师,请你帮我照顾他。”她深踩油门,庆幸今天提前了一刻钟下班,没遇上晚高峰。
到了学校,老师赶紧把信之送出来,孩子一看见她,那些忍住的委屈和害怕再也不隐藏,扑进她怀里哇一声哭出来。
Emily老师告诉她信之没有发烧,也没有呕吐拉肚,只是恹恹的,说自己没力气。并且班级里只有一位小朋友昨天开始请假了,是因为呕吐,请她注意观察,接下来信之会不会有一样的情况。
姜楷仪匆匆谢过立刻带信之回家。
孩子坐在后座安全座椅上,眼神疲累,也不说话,安静地倚靠在椅背上。
可怜的样子让她心疼,她又问信之哪里不舒服,信之喃喃:“妈妈,我不舒服,我没力气。我想睡一下。”
重复了两遍。
“好,你睡吧。”她心中一叹,着急也没用,孩子现在没发热也没有其他症状,不能贸然带去医院,万一在医院感染其他病毒就更不好了。
心里琢磨了一下会不会是积食导致的,等到家给信之炖点粥或者煮点烂面条,这两天最好给他把奶和水果都停掉。
结果她刚煮上粥就听见外边有东西掉落的声音,出去一瞧,信之正弯着腰咽口水,地上一滩呕吐物,刚刚是他的玩具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信之?怎么吐了?”她赶紧倒了杯温水给孩子漱口,又轻轻抚信之后背。
“妈妈,我吐了。”
“妈妈,我吐完就好了,就不生病了吗?”
他害怕了,语气惶恐。
姜楷仪替他换了件干净衣服,把信之抱起来让他坐在她腿上,她亲了亲孩子额头,温柔地安抚:“信之不怕,吐完就好了。”
“告诉妈妈还有哪里不舒服?”
信之摇摇头没出声,依旧皱着眉,一脸难受无力。她把信之放在沙发躺下,拿了条毯子给他盖好肚子:“别怕,没事了。”
这才起身去处理呕吐物,信之把下午在幼儿园吃的还没消化完的副餐吐了出来。孩子可能是受凉了,或许午睡的时候教室空调有些凉。
她并未放在心上。
又倒了杯温水回到信之身边,孩子换了姿势,自己拿了垫子把上半身垫高了。
“宝贝来,喝点水。”她把信之扶正,先替他量了体温,36.5,温度正常。难道是肠胃炎?但怎么不拉肚子?
信之就着她的手才喝了一口水就把杯子推开,她也不勉强,让信之靠坐着,自己又转身回厨房。
才走出两步,哇一声,信之又吐了!
胃里已经没东西了,这次吐的都是水。
她顾不得地板上的脏污,赶紧给信之擦嘴,把孩子抱在怀里安抚,让他别怕。
等信之情绪稳定了,她又给他漱了口,特意关照不要喝下去。稍稍坐了一会儿,瞧着信之没力气又要躺下去,她立刻给他换了件干净外衣,往医院去。
没忘记先给林乔打电话,但是没人接。
她顾不上了,信之没力气,走不动路,没办法,只能放弃开车。姜楷仪背着孩子下楼,又给管家打电话,请他们派车把她们母子俩送到小区门口。
到楼下,林乔刚巧回了电话:“我在开会,回头再说。”
“等一下!”她赶紧阻止他挂电话,“信之生病了,我现在带他去医院。你能早点回来吗?”
电话里林乔斟酌片刻,还是说到:“楷仪,会很重要,我实在走不开。要不你让妈陪你一块去?”
“信之没什么事吧?发烧了?”
“你去死吧!”她没力气跟他扯,信之伏在她背上喊“妈妈”,她又怕把孩子吓着,忍着怒气挂了电话,但没忍住,愤恨地用力跺了跺脚。
赵静云从小径拐出来就看见这一幕。
她忙小跑过去帮助姜楷仪托住孩子:“姜小姐,怎么了?”
一看是她,姜楷仪心中莫名安定:“赵阿姨!孩子呕吐,我带他去医院。他没力气,我不好开车,要带他去门口打车。”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赵静云并不多嘴问家里其他人在哪,她一把把信之抱过来:“姜小姐,我陪你去,你安心开车。”
“这怎么好意思!”她没料到赵静云会出手帮忙。
赵静云催促她:“不碍事,反正我下班了也没事。快走吧。”
好在一路上信之并没有再吐,他躺靠在安全座椅里,赵静云怕他突然呕吐,一直歪着身子拿着盆。
姜楷仪从后视镜中看了好几遍,心中的感激千回百转,却无法表达千万分之一,连谢了赵静云好几遍,赵静云只让她别分神,好好开车。
做了检查,医生经验丰富,一看就知道信之这是感染了诺如病毒:“没什么特效药,可能这两天会吐七八趟,后面会慢慢减少。要是发烧,给布洛芬或者对乙酰氨基酚就行了。如果出现呼吸困难、抽搐等状况一定要及时就医。”
信之一直伏在她肩膀上,赵静云在一边帮她托住,尽量减少她的压力。
孩子沾不了水,一丝力气也没有,姜楷仪不放心,最后医生提议吊个水再住院观察一晚。
赵静云又陪着她缴费拿药,办理好住院,又从急诊往住院楼去。
经过走廊,姜楷仪电话响,赵静云忙把信之从她怀里抱过来。走到尽头,跟一对母女迎头撞,小姑娘眼睛一亮:“赵阿姨!”
“小羽!”双方没多寒暄,只简单打了招呼,又继续往住院楼去。
等信之挂上水,迷糊睡过去了,姜楷仪一身紧绷才卸下。
时间已经不早,赵静云瞧见她们母子安置妥当了就准备离开。
姜楷仪忙拽住她的手:“赵阿姨,你先坐下。”
赵静云依言坐下,姜楷仪还攥着她的手:“今天真地谢谢你,幸亏遇到了你。”
她太客气,赵静云连连摇头:“举手之劳,别放在心上。”
姜楷仪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翻到赵静云:“我耽误您时间了,一会儿还得劳烦您打车回去。赵阿姨,我给你转三百块钱,当你回去的车费,剩余的就当我请您吃顿饭。”
“真地太感谢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跟信之有的折腾。”
赵静云哪肯收,连连摆手让她不要这样:“姜小姐,我就是随手帮忙,你别客气。一会儿我搭地铁回去,方便得很。”
姜楷仪着急:“你就听我的,快别推辞了。”
旁边还有其他住院的孩子,赵静云怕你来我往打扰别人,只得作罢。
她收了钱,又跟姜楷仪打招呼:“那我就收下了,你太客气了。姜小姐,你别担心,孩子没什么大碍,小朋友生病好得快。你也保重身体。”
姜楷仪点点头,又谢过她,随后想起来什么,问到:“刚刚遇见的小姑娘是你的亲戚吗?”
莫晓晓和小羽?
赵静云摇摇头:“朋友,我们租住在一块。”
赵静云离开后姜楷仪又查看了信之的状态,水匀速滴着,孩子也睡得安稳,她长舒一口气,发现手机上有两个未接电话,涂画打来的。
她没回拨,只是在微信里告诉涂画信之生病了。
这一说涂画就要跟姜砚行过来看看,她赶紧拒绝:“就诺如病毒,不碍事,明早就能出院了。别来,别把病毒带回去感染信长和信如。”
那头涂画妥协,又问林乔在不在?
姜楷仪仪胸中一滞,手指飞快:“在的,放心吧。”
她扯谎不是为了替林乔保住他的脸面,只是怕涂画和姜砚行担心。如果他们俩知道只有她一个人在医院,肯定无论如何都要来一趟。
她放下手机,人趴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信之,脑中思绪发散,养孩子太不容易了,很累。
恍惚中后背被人轻拍了一下,姜楷仪转过头,还是赵静云。
赵静云把手中打包的饭菜递给她:“饿了吧,吃点东西。我在医院食堂买的,趁热吃吧。”
“赵阿姨,谢谢你。”她鼻头酸,忍住才没让眼泪落下来。
她命真得很好,以前有刘阿姨,现在有赵静云,都是很好的人啊,都如此的细心、善良。
等信之三瓶水滴完已近十点,期间林乔一直没电话来,她也没有找他。
孩子要小便,再回到床上的时候,她发现有林乔的未接来电,半分钟前打来的。
这是会议和应酬结束了?
她把信之安顿好,关了灯出了病房走到角落给林乔回电话。
电话里听出他喝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