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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A.201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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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这件小屋里住了三年,一夕之间突然要回家,手忙脚乱地收拾了一圈,却发现要带的东西也没有多少,江海背着他当年从家来长圳时的双肩包,夏云霄拎起当初演《长恨歌》舞剧装戏服的行头袋,足够了。

走到门口,夏云霄环顾四壁,突然又撂下行李袋冲回去:“等下!”

他从床缝里把《时空玄学六页》掏了出来,抽张纸擦擦上面的灰,递给江海:“这个别忘了。”

江海默默地把书塞进背包,有点不舍道:“小天,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不会再回来了?”

“不是,”夏云霄下意识地反驳,转念一想,也确实没必要为了这点情怀,一直在这陋室里忆苦思甜。

“哎,本来也想着搬走了,不是吗?”

江海沉吟了一下,抬脚踢了一下那块腐肉:“这个怎么办?扔?”

夏云霄锁眉思考了一下,敌在暗他们在明,回老家已经足够表明态度:他们准备躲掉这份大麻烦,那么在威胁者的眼中,他们应该不敢再轻举妄动,发布有关拆迁赔偿不公的消息了。

“就放在这吧,”夏云霄说,“走吧江海。”

-

从长圳到霞津有五百公里,先是火车再是大巴,折腾了大半天才到镇子上。

他们走下大巴时,傍晚的天边已经染上了红霞,丝丝缕缕的蓝色中,像一片浅浅的海湾。

晚霞也纾解不了夏云霄郁闷的心情,这一路他都在反思,他是不是太莽撞、太急于向自己证明自己的正直,以至于忽略了千秋集团一贯的无耻作风,把他和江海刚有起色的事业置于危墙之下。

越是思忖越是心烦,加上舟车劳顿,夏云霄叹了口气。

可是在江海看来,他的愁容却像是嫌弃眼前的镇子太简陋——大巴站牌下来,对面就是飘着鱼腥味的农贸市场,海水和血水把地面渍得黑一块红一块,镇上的人都赤脚穿着人字拖,看见他们这种明显从城里回来的人,忍不住投过来打量的目光。

他既希望男友能跟他回家,又怕人当了多年的金枝玉叶,在他家这个穷地方一秒也忍不下去。

“真的好远啊,还要坐公交吗?”他问。

江海局促地笑了笑,指着大巴站牌周围一圈的摩的师傅,说:“没有公交了,只有这个。”

他从来没为小渔村的出身自卑过,可此刻他看着爱人,第一次可耻地希望自己家就在霞津县城、哪怕是在镇子里也好啊!不用让他坐在陌生人的摩的后座,再走上山海间十几公里颠簸的土路。

“小天,要不我商量一下租一辆,我们自己骑?”

“啊,行吧。”

夏云霄没有多过脑子,他习惯了被助理安排好一切,就心安理得地站在原地看看手机,等着江海跟摩的师傅交涉。

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有张邈尔抱怨康复中心的饭难吃,还有彭益坤发来消息,问车走保险赔偿的事,夏云霄回说最近不在长圳,等回去再说,他看了眼彭导的头像,彩色风景已经变成了黑白,大概是因为他父亲的丧事。

江海走到摩的堆前面去问,开口之前司机们都很热情地招呼着,但一听说要把车给他骑,就纷纷犹豫了,问了好多人,终于有个师傅跟江海家是一个村子的,他同意坐另一个师傅的车子回村。

“小天!”江海双手把着摩托车把,喊他过来。

“哦,来了!”夏云霄从思绪中抽身,把手机揣回牛仔裤的兜里,拎着行李袋走过来,因为犹豫从哪边迈腿比较方便,而没有立即坐在他后座上。

江海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丝犹豫,说:“车有点脏,但这个后座我刚擦过了,你放心坐吧。”

“好,你把你的包给我背,不然不方便。”夏云霄接过江海的双肩包。

-

摩托车行驶在海边的乡道上,凉风习习,几乎要吹散夏云霄心里的阴翳。

江海刚刚卸下背了一整天的包,后背都被汗洇湿了,夏云霄单手抓紧他的腰,揪起T恤的布料扇了扇,帮他凉快凉快。

汗渐渐落下去了,夏云霄才放心地双臂抱着他,轻轻倚在他肩上。

他越过他的身体去看海,肩膀像一座大山,将其后朦胧的海天相接之处遮住一半,温柔的风漫过指尖,他指着暗蓝色的海岸边一片礁石,说:“那边好漂亮。”

江海轻声“嗯”了一下,继续沉默,夏云霄觉得反常,环在他腰间的手往上抬了抬,停在江海左边的胸膛上摩挲着,静静地感受他的心脏。

跳得好慌乱,像《长恨歌》里“兵荒马乱”那一幕的鼓点。

“你咋了?”夏云霄问。

“呼,”江海说,“要不我们别回家了,其实县里有些不错的旅馆,还有海景房呢,反正也呆不了很多天…”

夏云霄听了半晌,抬手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厉声道:“你说什么呢?你是觉得我会嫌弃你家?”

“不是…不是那个意思。”江海背肌都卸了力,海风把他的头发吹倒,他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

夏云霄又轻轻拍了他一下,强硬地批评:“我看你就是那个意思!”

江海不再反驳,心里的甜像风里似有若无的大海气息,温柔地缠绕上来,慢慢把他的苦和忧,融化掉。

如果夏云霄低着头看后视镜,就能看见他压不住嘴角的笑意,可夏云霄也在想别的,他把头枕在江海后颈处,声音陡然变得很小:

“不过,我确实有点怕见你妈妈。”

“这个你不用担心,她很好的,”江海嘀咕道,“而且又不跟她说你是我男朋友。”

他片刻没回答,江海就以为自己又说错了话,便偏偏头问:“那你…你想跟她说吗?”

夏云霄哭笑不得,把人搂紧,捏了一把腹肌:“闭嘴好好骑你的车吧。”

-

拐下海边的乡道,他们又泥泞小路上颠了一公里才到村子,他们先把摩托还到人家里才走着回家。

这时天擦黑,村里没有路灯,只是各人家挂在大门上的灯,稀稀落落的,也算能把路照亮,夏云霄跟在江海身后穿过好几条小巷,终于停下脚步。

这是一间院子小小的砖瓦平房,很素净的土色,边上还有个钢板搭成的偏厦,养着几只鸡。

妈妈就坐在院里,腿边放着两个箩框,一边是没剥皮的虾,另一边是剥完的虾仁,她剥虾剥得很认真,根本没看见他们已经站在门口了。

江海推开小门,喊:“妈,你晚上就别干活了!会累坏眼睛的。”

母亲惊喜地抬眼:“老大,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今早跟母亲说的要回家,她现在还沉浸在喜悦中,妈妈把沾了海水的双手在围裙上擦擦,上来拥抱了儿子一下。

这一站起来,夏云霄才发现她个子不高,又被海边的烈阳晒得黑黑瘦瘦,简直看不出年纪。

“哦,我们…”江海看了夏云霄一眼,他肯定不能跟妈妈实话说被威胁的事,于是搪塞道,“之前不回家是为了攒钱,现在我们赚钱了,随便想买个票回家就买喽。”

江海这一口一个“我们”,夏云霄心里惴惴的,听起来未免太像新婚小两口了……

妈妈打量了夏云霄几眼,眉开眼笑地歪头道:“跟照片不像诶。”

“哪里不像啊?”江海笑着问。

“你发来的照片像个女娃,这么看你朋友还蛮帅气的嘛。”妈妈抬着头指指他,欣赏地啧啧了两声。

“他给您发过我的照片呀阿姨?”夏云霄朗声问。

“发过一张,他刚给我买手机的时候就发了。”她从箩筐旁边捡起手机,用沾了海腥味的手指划了划屏幕,翻出一张照片递给他。

夏云霄一看,是几年前他在《长恨歌》练功房的照片,扮了杨贵妃的白罗裙、化了桃花腮的舞台妆,似乎是在练习旋转的间隙,弯弯眼睛望向江海的镜头,笑靥如花,唇红齿白。

他心里泛起一丝暖意——这张照片他都没印象,难为江海一直珍藏着。

他笑着和江海对视了片刻,对方也甜蜜地垂着眸,好像在为母亲的夸奖而感到骄傲。

“你叫夏天?”妈妈问。

“嗯。”夏云霄点头。

“快进屋吃饭吧,他弟已经吃完了,”她把人迎进屋里,掀起一桌菜的网罩,又忙活了,“差点忘记,我给你们留了几只虾还没炸。”

“我来吧妈。”江海卸下背包,走到灶台边熟练地开始弄。

“那我去叫你弟。”妈妈到院门边冲小路两边喊,“江河!江河?”没回音,她回来对夏云霄笑笑说,“这孩子,本来说好他哥回来不出门的,这会又不知道上哪玩去了。”

这顿饭开始了一会,夏云霄就放松了许多,因为江海的妈妈几乎没问他任何事情,只是默默地给他们夹菜,偶尔跟江海说两句弟弟妹妹的情况。

风干小鱼干炒的蒜苗、裹着鸡蛋糊的炸虾,还有一碗滑溜溜的面线糊下肚,夏云霄觉得身上暖和极了,忽然有种想哭的错觉:

他上一次和“家人”一起吃饭,已经记不得是多久以前,可能是跟他爸和继母一家三口,他坐在桌上,却感觉像个外人。

在男朋友的家里重新找到家的感觉?这想法真俗套,偶像剧本里出现,他也会觉得是最拙劣的桥段,夏云霄克制着自己。

-

小渔村没什么娱乐活动,黑了灯就要睡觉了。

这平房里只有两个房间,里间和外间,里间是两张小床,妹妹没离家上学的时候和妈妈一人一张,外间是个上下铺,原本下铺是江海的,现在他常年不在家,弟弟江河就睡在宽敞的下铺上,上铺堆着两个放杂物的纸箱子。

现在江海带着夏云霄回来了,妈妈就说让弟弟还是到上铺去睡,他俩睡下铺。

弟弟玩到快九点才到家,他们已经在铺床了。

他乍一看长得跟江海不太像,细脚伶仃的,眼睛也比江海小一些,可能也在十三四岁的叛逆期,对陌生人一副防备的表情。

江海看到弟弟,一把揪着衣角薅过来,勒着脖子领到夏云霄面前:“叫人。”

江海比弟弟高大半头,还壮实很多,像拎小鸡仔一样血脉压制他。

“叫啥?”小孩别别扭扭的看了夏云霄一眼。

夏云霄也没计较,笑着主动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小天哥哥,你哥的室友。”

“你好。”小孩依然没抬头,两秒后,他眼珠一转,看到自己的床单被子已经被卷成一个卷扔到上铺了,便跟江海理直气壮道,“诶?你把我床单掀了干嘛?”

“你睡上面。”江海声音低沉地命令他。

弟弟隐隐有种被侵占领地的抗拒感,表情非常不服,张嘴想反驳他哥,却被瞪着眼睛呵斥道:“看什么,紧走啦!”

夏云霄在旁边偷着笑,他莫名觉得江海冷脸的样子很帅,温情的双眼寒光凛凛,颇有威风。

这个江海,在弟弟面前跟在自己面前简直是两幅面孔。

弟弟看了看他哥,说也说不过打也打不过,便灰溜溜地跑出去洗脸了。

等他回来时妈妈已经进屋,他哥和他哥的好室友也安安生生地躺在下铺了,小孩子不情不愿地上上铺,也不走爬梯,像个小螳螂似的翻上去,翻罢了还冲江海做鬼脸吐舌头。

“你皮痒?”江海直起身,抬手拍了一下上铺的床板,立着眼睛道,“给我睡着。”

-

夜深了,海边的潮湿和咸腥气息沁进人的皮肤,盖着一层薄被刚刚好舒服。

江海和夏云霄面对面躺在床上,谁也不舍得闭眼睛。

夏云霄已经暂时忘却了烦恼,只当他和江海是回到霞津来度假的。

这个下铺比他俩在百鸽笼的单人床宽不少,不必因为担心从中间的床缝掉下去,而小心翼翼地睡在两边,虽然没在一个被窝里,但两只手在中间牵着,摸不够似的十指相扣。

江海还嫌不够,他听着妈妈和弟弟都没了动静,大着胆子掀开自己的被子,把身边的人儿也盖进来,再把人从里层被子里剥出来,直到胳膊能直接地搂着他的腰,手指能直接隔着一层背心抚弄他光滑的肌肤。

两床被子就这么交叠着乱做一团,夏云霄眼睛笑弯了,乖乖钻进他怀里。

江海又看了他一会,喉结滚了一下,问:“今天我听话吗?”

“嗯?”夏云霄用气声在他耳畔说,“怎么这么问啊?”

“能不能问你一个未来的问题,”江海晶亮的眼睛注视着他,“我们以后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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