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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一别，七年不见，唐兄别来无恙？”
“我不过是做些笔头工作，不像罗团长，每天忙的是剿匪大业。”
罗团长用高脚杯碰了下唐铮的空杯。
……
监视器后面，彭益坤看入了迷：
夏云霄穿着墨绿色的卫衣也能演军官，像棵笔挺正直的白杨树，而江海一入戏，真的有种文人志士的气质。
刚刚彭导提议让江海也试试的时候，大家都当给总裁体验生活玩，现在纷纷瞪大眼睛：这个江总真的没演过戏吗？他像是个老辣的演员啊。
反而是有二十几部作品傍身的夏云霄，身上充斥着白纸一样的“新人美”。
“好的，可以了。”
这个结果，彭益坤笑了，选角忙活了这么久，最有质感的演员竟然是资方。
江海没在镜头前逗留，夏天也跟着他走回监视器旁边：“导演，我是沈阳人，嗯…”他强颜欢笑说着话，手还在不停地发抖：“就是，很少遇到跟伪满历史相关的戏，总之，我很想参与这个项目。”
他差点说出“演配角也行”，但怕那样胡雨更不会同意了。
“云霄，其实你的戏我没怎么看过，但是——”彭益坤望着他真诚的眼睛，似笑非笑地说：“如果你平时不忙的话，可以去看一下日本电影《人间的条件》，还有《战争与人》三部曲。”
太好了！夏天知道，不论是艺校、舞团还是剧组，人家让你多练练、看点参考，那都是有戏的意思啊！
夏天忙不迭：“嗯！”
彭导也点头。
夏天仍然喜上眉梢地点头，等着导演有没有其他嘱咐的，发现没什么话说，就傻乎乎来了句：“导演，那我走了？”
“行，那个…小冯，送送。”
彭益坤转头对江海说：“江总，我这个人向来不会恭维别人，但是…既然你这么重视这个项目，特意找到我写剧本，赔钱也要做，我就实话实说了，我目前看过的演员中，没人比你适合演唐铮。”
江海似乎没感到意外，只是淡然一笑，未置可否：“再看看吧，彭导。”
他目送夏天出了门，冲门外扬扬下巴：“那他呢？”
“他倒是很适合军官，说实话，我们也需要这样有流量、又肯认真的演员。”
彭导推了下镜框，他想没必要藏着掖着，趁这个机会打听出来算了：“但是，听说这个演员跟他的经纪人，都不太好合作？”
江海低低头，笑道：“这个嘛，我也不清楚。”
有趣，这两个人到底认不认识？彭益坤这个老江湖都猜不透。
说话的功夫，小冯副导演已经把江海的马扎拽过来了：“我们这里再开个小会，江总您坐？”
“哦，你们忙，我就不打扰了。”江海拎起羽绒服，告辞离去。
按理说他完全可以坐着旁听的，可是他想出去，去看看夏云霄走了没有。
方才对戏结束的那瞬间，他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怨怼和留恋，江海原以为自己已经心如止水了，可只这一眼又泛起涟漪，让他忍不住想再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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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就站在摄影棚门口的孤灯之下，专心地低头看手机。绿卫衣外面戴了一条纯白的围巾，跟白色牛仔裤相映成趣，虽然只是日常搭配，但确实精致有时尚感，难怪那些时尚杂志喜欢找他拍封面。
但，怎么还是这么瘦啊，江海想。
夏天看见江海，上前一步，两人之间仍隔着一扇门的距离：“江海…江总，问你件事可以吗？”
“嗯。”
江海嘴角微微上扬，他以为他又要装纯情，问他爱没爱过之类的矫情话，而他，绝不会上当。
“彭导也会让其他演员去看《人间的条件》吗？”夏天站在摄影棚门口，就是为了第一时间在豆瓣搜《人间的条件》，那是日本拍摄的“反战”电影三部曲，清一色的9.0以上评分。
就问这个啊？看着人亮晶晶的双眼，江海齿间发出了“嘶”声。
妈的，自作多情了。
“不知道。”他确实不知道。
“哦，那我先走啦。”夏天挥了挥手，往车的方向走，他走得很慢，江海凝视着他的背影。
这卫衣外面竟然没有外套，手套也没戴，手都冻红了，他不是最怕冷吗？
“等一下。”江海听见自己说。
“咳咳，当初选角团队给你的公司递剧本，回绝得很快，怎么今天又来了？”
这也是江海今天来旁观的原因，看看夏云霄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
夏天立马心虚，他今天最怕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让人发现胡雨不同意他来演《奉天故人》，这样彭导怕麻烦，就更不会用他了呀！
“那个…我当时不知道这事。”
“哦。”江海沉沉地叹了口气。
在夏天的角度看，他是根本没在意他答什么，一闪身就上车了。
就这样分开了？
夏天怀里像揣着条金鱼，不安分地在蹦跳。
他灵机一动，想到个借口，去敲江海的车玻璃：“刚刚那个道具，是真的酒，我喝了…一口。”
他以为这样很委婉，但脸上分明写着“我不能开车了，看你这越野车副驾驶不错，能不能坐坐？”
结果江海冷着脸说：“我找个司机来送你。”
一盆冰水泼出来，把夏天都快浇成冬天了。
“那不用了，我打车吧。”
让大明星随便打辆车？开玩笑。
江海无奈：“算了，上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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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夜路上，两个人都心知肚明地，聆听着彼此的呼吸。
窗外金色白色的灯光纵横交织，夏天希望这段路能长一点、再长一点。
他默默闭上眼睛，想骗自己，他许的愿望真实现了：这个世界里他是家喻户晓的大明星，他的江海特意来陪他试镜，然后两个人一起回家。
虚假的幸福中，夏天突然闻到了一阵熟悉的檀木香气——绝对是那款叫“GYPSY WATER”的香水！
当年江海拿到第一笔片酬之后给他买过一瓶，夏天查了一下贵得咋舌，怪他乱花钱，但后来他闻过好多款香水，奢侈的平价的都有，还真就是那个最合心意。
而且夏云霄的家里也有好多这个香水。
夏天发现了什么关窍似的，激动地直起身子：“江海，这个——”
不巧，江海接了个电话。
“嗯？今晚吗？想见我？”他抿嘴微笑着，丝毫不掩饰暧昧的语调。
“想啊…江总大忙人有时间吗？”
“不忙…开车送个朋友。”
“能让你开车送的~什么朋友啊？新欢还是旧情人？”
车里很安静，电话对面的人说了什么都一清二楚，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黏糊糊的，扔在地上都粘鞋底的那种，听不出来是不是那天那个助理，但令人作呕是真的，夏天想想都快吐了。
江海看了夏天一眼，勾起嘴角：“还真是。”
“带来一起玩啊~”
“算了吧，人家有主…已经到了，我送完人就去。”
什么叫有主？
夏天被激得眼睛发直，鼻子的酸意比刚刚试戏的时候还难忍，车停下，他也顾不上管自己什么语调，怒气冲冲地问道：“这人谁啊？”
原来夏云霄现在这么容易急啊，挺好逗。
江海舔了舔嘴唇，邪笑道：“你觉得呢？”
那就是那种关系，脏死了。
夏天被气得吐字都费劲：“你真恶心。”
他不想叫他江海了，不想承认眼前这人是他的爱人江海。
“哼哼，彼此彼此。”江海越过夏天的身体，伸手去给他拉开车门。
这个姿势靠得很近，江海的发梢蹭到夏天的唇边，怪异的痒意直直地闯进心里。
可他幻想的那些粉红泡泡早就被戳破了，夏天只觉得他某种最神圣、最不可侵犯的东西已经被玷污，被揉成一块脏烂的布，而他竟然不能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夏天用很大的力气擦嘴巴，擦江海刚刚碰到的地方，擦到疼，跳下车后身上也疯狂地掸，好像江海是什么病菌毒药。
可江海一点没停留，车就这么开走了。
夏天怔在原地，好像有长着怪物在他心里疯狂地撞，撞出无数个血窟窿，无处填补也无处发泄。
想到自己腹部的瘢痕，那怪物就撞得更凶，看来他自己也参与了摧毁自己的过程不是吗？
泪水生理性地涌出来，他蹲在地上哭。
“快回去吧，一会狗仔拍到你在小区门口哭，半夜就文娱榜第一了。”
江海开着车绕回来了，夏天抬头一看，他脸上竟然挂着一丝微笑。
“你滚呐！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如他所愿，江海这回真走了，他不住地透过后视镜看那个蹲在地上的小小身影：太奇怪了，夏云霄怎么会对这点破事反应这么大？难道是他现在…真的不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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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参加奢侈品牌的新年晚宴，夏天的眼泡还有点肿，化妆师遮了半天，最后决定打点粉色闪粉了事。
在红毯前面下车，夏天才知道夏云霄的粉丝有这么多，平时在长圳，无非是从车门到酒店门的时候有粉丝追，可今天是数不过来的姑娘们，举着手机、相机翘首盼望，好像他是什么国家级珍稀动物，呼吸的不是氧气，而是人气。
“你们…都是来看我的吗？”
夏天想，应该也还有别的艺人的粉丝吧。
“是！”声音震耳欲聋，大概有一半人尽力地拥到挡板前面，保安大哥被挤了个趔趄。
“霄霄《银鞍白马》拍摄顺利！”
“霄霄，送你娃娃！你的属性的！”
“别塞了！他不收礼物！”
夏天耸肩一笑：“哦天呐，谢谢你们！”
“走啊夏老师。”吴明英雄冲到前面给他开路。
踏上红毯，品牌安排的摄影师有蹲着的、有举着相机的，闪光灯咔咔地从四面八方包围他，白光一刻不停地亮了又灭，像一场幻梦，他忽然就成了光鲜亮丽的主角。
不停笑、戴着珠宝拍照、跟其他艺人合影……
工作不难，难的是从一堆漂亮或俊朗的面孔中，判断哪些人是夏云霄该认识的，哪些是不认识的。
他一眼认出关从越，是《折柳》的男二，爱打网球：“关老师，最近网球练得怎么样？”
“哎，拍戏没什么时间练，有空一起打？”
大概是客气一下，因为杀青就没联系过，夏天商业性假笑：“哎，可惜我不太会，有空找关老师请教。”
一个娃娃脸女孩冲他们走过来，好像是邱千壑的女儿，她貌似刚进圈，夏云霄应该不认识吧？
夏天正紧张呢，邱怡先开口了：“夏老师！我从《长烟落日》就开始看你的戏啦，我特别喜欢刀映水！可以跟你加个微信吗？”
“好啊，那个我和邱老师之前，录节目的时候他就提起你。”夏天试探着说。
邱怡笑出两个小酒窝，孩子气地要求单独跟他自拍合影发微博。
“当然没问题。”
夏天觉得自己的大脑像在玩扫描游戏，扫描、识别、检索信息，丝滑成功了几次，有了一种百发百中的错觉。
人一飘啊，就容易出错。
“乔老师，好久不见啊！”他上去拍人肩膀。
“啊？”乔松然有点茫然地尬笑。
完蛋，这是江海当年拍年代戏《烟火一条船》的合作伙伴，他撞见过夏天跟江海拉手，并会心一笑表示不会说出去，夏天觉得他人很好，都忽略这个世界夏云霄不认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