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少说,把人给我交出来”,玄亓怒道。
剑风扫了过去,蛇妖挨了一下,掉在地上,不解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什么人?”。
“一个姑娘,把她交出来”,玄亓又重复道。
蛇妖有些纳闷,瞧着他紧张的脸色,戏谑道,“什么人值得你这般大发雷霆”。
玄亓没有说话,只是和她扭打在一团,不消片刻,蛇妖败下阵,捂着胸口的血。
剑尖直抵眼前,玄亓又道,“你把人藏哪了”。
蛇妖把四下环视了一圈,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自己是干嘛了,见他实在着急,胡诌了句,“你又不是不知道,这里的猎户那么多,哪里都放了捕兽夹,说不定就是掉到坑里去了”。
也不知道他信不信,抬起眼,微风掠过,人早就走了,她吐出一口气,嗤道,“发情的狐狸真是可怕”。
山上猎户安设的陷阱多得很,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整座山头,暂且不论被落叶盖住不好找,就算是找到了这么久了也不知是死是活。
但玄亓还是找了很久,白日没找到,就晚上找,好在月亮出来的时候,他找到了。
被困了一天的章柔饥肠辘辘,看见来救自己的人,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毕竟她没看过玄亓化作人形的样子。
“把手给我”,玄亓在上面焦急地喊。
章柔伸了伸,够不到,有些无措,又见坑上的人走了,以为是不来救自己,有些失落。
没想到一下刻,玄亓跳了下来,悄悄使了些小术法,把她从里面抱了出来。
被人抱着,还是被一个清俊秀雅的男子抱着,章柔面上有些烫,玄亓也不知是明白还是不明白,反正很快就把她放了下来。
“多谢公子相救”,章柔谢道,此时她还不知道面前的人是那只白狐。
而玄亓以笑回应她,也没做过多的停留,一路把她护送回家。
一路上两人一阵沉默不语,心里头却是波浪翻涌。
玄亓回了自己的狐狸洞,翻来覆去几天几夜睡不着,而章柔也仍旧如此,一个不顾一切来救自己的救命恩人,就算他自己不说,章柔也看到了他发红的手,他一定找了许久。
事实也是如此,还是整日跟在玄亓后面的鼠妖发现了他的伤,给了他伤药,“好好敷一下吧”。
鼠妖有些惋惜,毕竟那么好看的一双手,被糟蹋成这个样子。
但玄亓却把瓶子抛回给了他,“不需要”。
“哪能不需要啊,你性子冷淡,虽说长得好看,但是一双白净的手也是至关重要的,若姑娘见了,会被吓到的”,鼠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其实是他的手不好看,不舍得让这样一双手白白浪费掉。
见他还是没动静,捡回药瓶塞到怀里,奇就奇在这里,玄亓一把夺了走,“你……”,刚刚不是不屑一顾吗?
玄亓瞥了他一眼,鼠妖立马住了嘴,把身子退了过去。
等第二日,鼠妖再来送饭时,那瓶伤药早已被挥霍一空了,鼠妖心疼地捡起自己的药,看到躺在榻子上的玄亓,不禁怒道,“你是有什么问题吗?这可不是什么润肤膏,这是伤药”。
玄亓懒散地坐了起来,捏起瓶子,淡淡道,“难道有什么不同吗”。
“你……真是病得不轻”,鼠妖恨恨地一把夺了回来,心里头滴着血。
花重金在山下托人买的,要不是看他手上烂成一团,他才舍不得忍痛割爱。
日子就这么静静地过去了几天,玄亓整日不是在翻看自己的手,就是站在山顶,往下看,每每鼠妖给他送饭时,都怀疑,他是不是中邪了。
以往早就不耐烦地四处乱窜了,哪还会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观云起云落,就跟变了个人。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玄亓静静地看着山脚下,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只是觉得有点空落落,缺了点什么东西似的。
几日来没有吃章柔给的糖,毛发都长了起来,不过他本就可以化为人族模样,只是为了图个方便,现在当作人族的模样,其实也挺不错。
就这么想着的时候,由远及近,蹬蹬蹬地跑来了个人影,玄亓登时毛发竖了起来,正要躲开,人影就上来了,怀里仍旧捧着东西,在他面前站定,“公子,多谢你上次相救”。
玄亓往后撤了几步,惊讶地想,她怎么追到上面来了。
“公子,这是我熬了几天的,你收下吧”,章柔往前走了几步,玄亓就往后退上几步。
最后逼得实在没办法了,玄亓摆了手,意思是他不用。
看到他拒绝,章柔有些落寞,揣着东西,心下忐忑不已,“公子,我上次走得唐突,没有和你当面道谢,毕竟好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而后我又四处寻你,寻不见,所以向鼠伯伯打听了下,得知你在此地,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鼠伯伯?玄亓眉目一抽,就是那个鼠妖?他不会和她说了什么吧。
但很显然,章柔没有认出他,放下了一半糖,自顾自地道,“这一半是给你的,还有一半是给这山上的山神,不过,你有没有看见过它,最近几日我们都没看见它”。
玄亓摇了摇头,不知为何,她既然没有认出自己,心里是很开心的,但是又难受,他一度觉得自己疯了,看着眼前半筐的糖,有些抗拒,正想着如何拒绝,章柔早跑了。
他无奈地把糖搬了回去,鼠妖看到他怀里抱的,忍不住心痒,“山神大人,这是给我的吗”。
玄亓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揣着宝贝似地藏好。
鼠妖看到他这副吝啬不已的样子,嘴角抽了抽,嘲讽道,“不是你自己说,谁要是再吃糖,谁就是狗”。
“有吗?”,玄亓淡淡道,掰下一块嚼了起来,想了想,道,“好像是我说的哦,总比老鼠好吧”。
“你”,鼠妖气不打一处来,打不过他,只得忍着。
洞里上次存放的糖好不容易被他吃掉,收拾干净,现在又来了这么一大筐,鼠妖气极了,每每想替他分担一些,
抑或者偷偷地倒掉,都被他逮了个正着,什么好处没捞到的同时又被他骂一顿,
他真就搞不懂了,玄亓这副欠揍的样子,那些人为什么把他当作山神?
直到偶尔看到玄亓和章柔会面,那个小姑娘一日比一日清秀,早已不似他初见时那般青涩了,他也渐渐明白,原来玄亓这家伙掉爱河了。
看着两人日渐你侬我侬,情深似海的样子,鼠妖也偶尔充当他们的保护伞,为他们挡去一些不必要的烂桃花,只是麻烦的是,那些糖也多得堆不下。
“大人,你就和章姑娘通个口信,告诉她你就是那只白狐”,鼠妖憋屈地擦着地板,糖渍把地板镀上了一层金光,擦也擦不掉。
玄亓斜躺在榻子上,看了他一眼,又继续把玩着手中的红绸。
“大人”,鼠妖又喊了声,真是委屈死他了,一会儿又要他扮作狐妖,一会儿又要他扫地干活的,他都恨不得有三头六臂。
“嗯,你说我过几天送什么好呢”,玄亓闷闷地道。
“把你自己送给她就行了”,鼠妖愤愤地擦着地,头也不抬,径直道。
“我自己”,玄亓若有所思地想着。
鼠妖真怕他会把自己剥了,送给章柔,连忙道,“不不不,大人,我开玩笑的,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不会真的爱上那个人了吧”。
果真,玄亓没有回答,鼠妖心里头一咯噔,连跑都忘了跑,脚上一软,噗通就跪了下去,“大人,你可要想清楚,你是我们这里的守护神,怎能轻易爱上一个人族的女子”。
玄亓淡淡地看着他,叹了口气,从榻子上站了起来,丢下一句话,“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这不是我该管的?”,鼠妖不确定地指着自己,
这座山可是需要他的力量维持,若是那个女子出事,玄亓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他们怎么办,底下的村民又怎么办,难不成他真以为自己是贪图他的美色跟着他的吗?
鼠妖暗暗地骂了句,骂完又觉得不道德,叹了口气,望向他离开的地方,喃喃道,“那女子可不要出了什么事的好”。
可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原来章柔年纪渐长,村里当事人家的大儿子看上了她,聘书什么的都下好了,聘礼之类的早已准备齐全,只待章柔入门。
玄亓听到这事之后,先是发了一通火,又下了山,最后带了一身伤回来,鼠妖不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但为他上药的时候,其实大概可以猜出,应该是和他们打了一场。
可既然受了村民的上贡,便只能事事以村民为先,伤害村民打伤他们更是不可行,可玄亓就这么干了,鼠妖颤颤地替他擦拭着伤口,道,“既然得不到,大人就放弃吧”。
玄亓看也不看他一眼,只说,“她不愿,她是被迫的”。
鼠妖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岔开话题,“昨日鸟婆婆带来了这些果子,可以吃到冬日了”。
“这个冬日可能就要留你在这了”,玄亓敛了敛黯淡的眸色。
“大人,你这是要干什么,这个地方需要您的法力供给,您若是走了,这里怎么办”,鼠妖浑身一颤,大人这是拿他们的性命开玩笑啊。
“抱歉,这个给你,可以勉强撑到十年后,这段时间你多修炼修炼,下一个山神你来当吧,柔儿需要我,我不能不管她”,玄亓说完这话就走了。
鼠妖怔怔地看着手心的妖丹,想问他这个是不是他的,但是话还没问出口,他走了,心里头隐隐约约有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是希望他们能走到一起吧。
毕竟玄亓也算活了几百年,从没见他这么开心过,也不是没有女子钦慕他,只是这个人眼光太高,寻常人看不上,这一看上就不是寻常人。
日子安静了几天,鼠妖不敢下山,一来山里时刻需要妖术镇守,二来他怕他也会随他们去了。
直到一日雨夜,倾盆大雨铺天盖地地砸了下来,鼠妖慌慌张张地接到山下小妖的讯息,说什么抓到了一只狐狸,他脑子里立马腾出玄亓的样子,立马跑下山。
但见雨夜下,素爱洁净,纤尘不染的狐狸,此时正浑身虚弱,毛皮被火燎得东一块西一块,疮痍满目,一点都看不出曾经的坦荡恣意。
鼠妖很害怕,但还是避开了村民的追杀,把狐狸扛上了山,当他问他的时候,却什么也不说,鼠妖叹了叹气,心道,这人就是被人下迷药了。
就在他真的不打算问的时候,他开口了,第一句话就是,“为什么要选他,不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