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有什么变数？”

迦勒不解，他一早就发现了这个突如其来的通知，但站在这里思前想后也想不通里面的关窍。路绝在B区的测试不是好好的吗？

塞缪尔为什么又突然换了想法……

搭着迦勒的肩膀，路绝揉乱了自己的头发，说，“一部分原因是塞缪尔对我的进度有了新的实验方法，也有一部分的原因是B区兰撒那边的。”

“这次的测试，从我的角度说，我的确帮了封真一把。”

路绝拉长声音，“他们之间的赌局出现了明显的获胜方，兰撒说不定恼羞成怒了，怪到我头上了也说不定。”

他说着说着又轻笑一声，“但这个原因有点太扯了，我一个052号实验体又怎么会知道他们的赌局呢。”

“极大的可能是塞缪尔看我在B区逗留太久了吧，他没耐心了。”

闻言迦勒侧头看着将头发揉得一团乱的路绝。

“A区最近，那些实验人员有些焦躁。”

他的话让路绝有些好奇，“什么原因？”

“听他们说是外面查得很严，不能外出。”

不能外出……

路绝阖眼想了一下，原著中似乎也有这段剧情，纳贝热实验区作为最核心的实验区之一，保密程序做得十分完备，只进不出这种事情也是很正常的。

不过迦勒倒是给他提了个醒，他记得原文中纳贝热是经过几次转移的。洺升交给自己的那个接收器，应该不会恰巧碰上这种原因而运行不了了吧？

“你给我提了个醒，或许塞缪尔现在让我不去B区也能凑成一件好事。”

路绝一下有点精神了，他走到床边，站在迦勒送给自己的那幅画面前。

他将洺升交给自己的发信器从胸口取下，小心地藏在迦勒送自己的那幅画后面。红发少年伸出指尖想去扣画框的边缘，但迦勒之前过于严密的焊功一时让他找不到缝隙。

“你这焊法还挺专业的。”

迦勒自然地上前，接过路绝的位置，手指微动，原本固定得很结实的画框就被他轻易取了下来，他把画框翻过来，向低他一个头的路绝展示背面。

路绝微微仰头看着光滑的画框背面，小心地将发信器放在上面，金属面涌动，那透明的薄片无声地消失在表面，随后又被迦勒稳稳地固定在墙面上。

两人并肩看着画，迦勒轻声地问：“你怕实验区现在的情况会耽误那个接收器工作？”

路绝点点头，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耳后，“现在我们能与外界有联系，就只能指望这个接收器有用了。希望S000实验室有信号。”

自从洺升交给自己这个接收器以来，他也拖了很长一段时间了，尽管洺升说不急，但接受器的任务交到自己手上，路绝生怕自己这只蝴蝶一延误又会发生什么其他的变数。

这股潜在的焦躁困了路绝很久，虽说不能过度信赖剧情，但起码不要影响到洺升和叶羲和他们，他们不像自己，还有实验体这个“免死金牌”。

一旦被发现，留给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路绝抬头看着挂在墙上的画框，其背后藏着的发信器他不好带到实验室去，毕竟藏在皮肉下也不一定是个安全的法子。

如今变数再起，他们也只能继续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看着迦勒偏头看向自己的担忧眼神，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应该不会有第一次异能测试的情况，我透露给塞缪尔的数据应该已经让他打消了那个念头。”

他体内的精神污染已经到了一个极低的数值，堪堪只需要再一步便能完全消除，彻底成为塞缪尔所追求的，没有精神污染的实验体。

那最后的一步就掌握在路绝自己手中，只要他想，就能轻松跨过那一步。

这将是路绝下一次与塞缪尔见面时的筹码。

只是他曾试想的那一天最早在一个月之后，没想到又经历变数提前，不过没有关系，下一步总有下一步的方法。

“但还是要小心。”

“我知道了。”

“这次你就别和上次一样搞出那么大的动静了。”路绝看着难掩担忧的迦勒，轻轻用手肘戳了下，“禁闭室好大的威风，要不是我跟你对视上，差点和萨尔他们一样以为你暴走了。”

提起这件事，迦勒脸上有些不自在。

他以为自己当初冲动行使的原因会随着时间就那么被掩盖过去，没想到却被路绝看得清清楚楚。

“这次我估计应该也是三天左右，你等我回来吧，不会有什么事情的。”

路绝伸手掰正某人因为害羞而偏过的头，等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停在自己身上，他才肆意一笑。

“那次很帅，和我平日见到的你不一样，但还是很帅。”

不断被给予正面情绪的迦勒，又一次被直球暴击，顿时又飘飘然起来了。

塞缪尔给予的时间来得急，就在当天的下午。

再度在大门前像拐角的迦勒示意，路绝深吸一口气迈进了塞缪尔的区域。

“好久不见，052号。”

一踏入门内，Satan的声音便立刻响起，它的人性板块没被塞缪尔关闭，一时间又开始絮絮叨叨起来。

“检测到你心率较高，体表温度上升。”

Satan的话让路绝心下一紧，他怕的就是这个人工智能，心跳声加紧，路绝没有说话，只是一步接着一步，耳边不断响起Satan聒噪的声音。

人工智能已经推测到自己心率较高的第三个原因，而路绝只能听到自己落在光滑地面上的脚步声，浑身的感官被他聚集在自己的耳后，他一边希望Satan就这么絮絮叨叨下去，一边又希望塞缪尔的这处空间能存在信号。

如果能在走廊就成功使洺升的接收器成功接受到信号，那将是再好不过了。

“这个接收器成功接受信号时会有细微的震动，一旦接受成功，它便会开启自毁，无声地消失在这个世间。”

越来越响的心跳声逐渐与脚步声合一，路绝难得踌躇了一下，慢吞吞地从大门口一步步挪到S000实验室大门前。

他在Satan的催促声中迈过了塞缪尔个人办公室，在S000实验室前站定的前一刻，路绝听到了那一声极为细微的天籁。

同一时间，Satan也突然停下了说话的声音。

一霎那，路绝的心几乎提到了喉咙口，什么情况？难不成接收器自毁的动静引起了Satan的注意？

藏于耳后的接收器在震动声响起的那一瞬也丧失了存在感。

没等他等来Satan的下一个声音。眼前的大门突然打开，映入眼帘的显然是塞缪尔，男人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低着头的红发实验体。

这下，路绝背后的冷汗都冒出来了，他盯着地面，脑里已经在组织塞缪尔发难时自己该怎么将洺升撇清。

咚咚。

冷静下来。

路绝无声地咽了咽口水，他小小吸了一口气，调整好表情抬头迎上塞缪尔打量的眼神。

“这么急？”

他竭力压制内心的不平静，异瞳望进塞缪尔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试图从中窥见些什么。

塞缪尔伸手落在红发实验体的肩头，感觉到手下肌肉的紧绷，他开口道：“你在害怕？”

他这突然的举动让路绝神经都绷紧了，男人的手距离自己藏接收器的耳边太近，猜疑和不安一度占据了他的心神，他全部的注意力再度换到那块空间上。

“怕是肯定的，你突然又换实验地点，我忐忑一点也正常吧。”

循着话回答的红发实验体看似很平静，但身体反应都在向塞缪尔表明他的强装镇定。

他放在路绝肩膀上的手没有移开，路绝在沉寂的几十秒中有些站不住了，“那个聒噪的人工智能呢？它在门外推测的原因中有几条是正确的。”

不经意地提起突然消失的Satan，路绝镇定地反问。

“你也说它太吵了。”

塞缪尔移开放在他肩膀上的手，转移到手腕上的数据面板上轻点几下，下一刻，Satan的声音再度响起。

“塞缪尔！你又偷偷关闭了我的人性板块！我正分析052号心率加快的原因呢！”

絮絮叨叨的声音再起，顿时让路绝悄然松了口气，Satan看来没发现那动静，突然消失估计是塞缪尔嫌它太烦了，无人提起只有自己发现的异常，无声的重负从路绝身上褪下。

他的心跳也渐渐平静下来。

幸运女神降临了，那百分之一会被塞缪尔发现的概率变为了零。

皆大欢喜。

塞缪尔低头看着路绝，注意到他在Satan出声之后紧张的神色有些缓解，心下又对052号的分析报告再添了一笔，他缓缓开口道，“我原以为你起码会有些不满。”

闻言，路绝假笑，“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我还是懂的，就是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又把我调回来？”

塞缪尔没有回答这一问题，他转身调试设备，“这回并不是上次那种极限测试，你的因子异变值已经快到蜕变的地步，只是普通的测试。”

“那真是太好了。”

熟悉的通道打开，在Satan声音的指引下，路绝再次坐到了冰冷的实验椅上，抬头看着头顶复杂的机械，他难得对接下来塞缪尔的行动产生了好奇。

普通的测试？在已知我的因子异变值到达临界的情况下，他会对我的身体做什么实验？

手脚被绑住的同时，属于塞缪尔的声音通过传声器响彻在这个封闭的房间内。

“路绝，你对你因子异变的方向怎么想？”

红发实验体微愣，像是不明白塞缪尔为何要问这个问题，自己因子异变的方向，他不是已经早有推测了吗？这是试探，还是什么……

路绝眼睫低垂，“净化吧，起码异能空间里的精神污染在减少。”

“净化。总结得不错。”

男人似乎很认同，却莫名让路绝感到有些异样。

突然，悬在路绝头顶的机械臂动了，一根输入管从背后刺入路绝的脊椎，开始抽取路绝体内的血液和骨髓。这骤然而来的疼痛，让他蹙了下眉。

耳边塞缪尔的声音还在继续，他像是在阐述下一步的实验进程，又似乎是在解释自己对路绝身体异常的推导过程，带着有些痴狂。

“你体内的因子异变已经到达了临界值，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推动，你就将会成为第一例没有精神污染的实验体。”

体内的抽离感还在继续，路绝后仰抵住椅背，静静地听着。

“很神奇不是吗，但我们可以再大胆一点。”

塞缪尔看着屏幕上同步的血液分析结果，手指在光滑的桌面上轻扣。

052号本身的特例在于他因子异变方向的特殊性，净化方向的异能，在塞缪尔的资料库中从未有过。这一特殊的异能，等052号彻底掌握之后，将能为S区的实验体解决精神污染这一个巨大的缺陷。

然而052号只有一个，每一个实验体的异能都有极限，或许052号能在未来能解决S甚至整个纳贝热实验区实验体的精神污染问题。

但塞缪尔想要的，从来不是第一例，又或者是第一个没有精神污染的实验区。他想要的，是从052号上找到完全解决精神污染的可能性。

他要将052号身上产生的奇迹，完全复制，让其成为造福新人类的可控产品。

为达成这一目的，他需要052号因因子异变而发生变化的整个过程，包括他体内精神污染消失的情况，突破因子异变临界值之后的能力展现，还包括净化异能突显后对他人的净化状况……

塞缪尔从052号身上看到众多实验的前瞻性，一直沉寂下来的欲望在触及052号这一宝贵的实验体后彻底激活。一条宽阔的道路在他面前打开，让他久违地回想起最初面对索菲亚泪水时的颤动。

这实在……太过难得，也太过震撼人心。

看着血液分析成分中越来越多可研究的数值，塞缪尔几乎快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在长久的沉默后，他再次按动那个传声按钮。

“052号，我们来复制这一奇迹如何？”

路绝坐在冰冷的实验椅子上，在塞缪尔颤抖的尾音中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这算什么？入伙邀请？

可惜他对这个丝毫不敢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