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妃宴?”
谁要选妃?
她?
楼云挽宛若雷击一般呆在原地,她不过离开极北之渊不到半载,怎么就蹦出了个选妃宴来。
兔圆见状也顾不上害怕,上下打量了面色震惊的几人一眼,奇怪的小声询问道:
“魔主的选妃宴啊,四九洲可都传遍了。”
“难不成你们不是为此而来?”
“咳,”宁择玉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的接话:“我们家小少爷自西漠随州而来,许是消息还没传得那么快。”
“倒也是,我阿父说了,西漠远得很呢。”
宁择玉点头,面上端得是一副冷面护卫的模样,实则心里却冷笑一声。
魔主的选妃宴,他可再熟悉不过。上辈子,他就是那位被选中的倒霉妃子,在选妃宴上众目睽睽之下被楼云挽掳进了朝华宫。
如今他倒要看看,他家师妹要如何完成这个选妃宴?
“兔圆,选妃宴是什么时候啊?”楼云挽装作一副好奇的模样试探着开口,“小爷我还想去瞧瞧呢!”
因着她这身纨绔小少爷的打扮,兔子精倒也没怀疑太多,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里带着憧憬:
“就在十日后了。”
“听说那魔主素来礼贤下士,想必待妃子也是极好的。若是我入了朝华宫,就有数不清的萝卜吃了。”
十日后......那便是魔族的兰香节?
楼云挽若有所思,怎么想都觉得这个时间点分外熟悉。若不是知道怨鬼不伤脑子,她真要以为自己失了忆,忘记了这场选妃大典。
“挽挽,我想起来了!”铃铛惊叫一声,伸出两根长长的尾链悄悄扯了扯楼云挽的袖子。
“是兰香节!”
“左护法的主意啊!”
这么一说楼云挽倒是反应过来了。自上古时期魔族便有每逢十年举办兰香节祈福的旧俗。她当年一统极北之渊后没有过多干涉各地风俗,以是这节日也便顺理成章的维系下来。
彼时魔族刚刚统一,元气大伤,南有仙族虎视眈眈,中州人皇频频生事,极北之渊各个要塞都极缺人手。
为此朝华宫上下都极为头疼,楼云挽甚至打算亲自去那穷凶极恶的万魔窟渡化几个凶兽来帮忙。
那年正逢佳节,旧俗延续,原是件普普通通的美事。
怪就怪她那力大无穷,但脑子不甚灵光的左护法,灵机一动想出了件蠢招——那便是选妃!
以魔主选妃大典的名义,广纳四九洲名流雅士。至于如何将人留下来,用左护法的话来说那便是:
“反正人都在我魔族了,还怕他们跑了不成。”
彼时左护法穆真满脸笑意的将一张图纸递到楼云挽面前,憨厚的声音里难掩得意,
“魔主你看,我已设下九道关卡初筛。能来参与选妃者,定是整个四九洲数一数二的高手。”
“只需假借选妃名义,举办一次比武招亲的擂台,择出前三甲封妃。届时修界高手尽在我手,岂不美哉?”
“美,美。”
楼云挽极力遏制自己心中的怒火,一掌拍在左护法圆溜溜的秃头上。他端着胖乎乎的身子晃了好几圈才晕乎乎的稳住方向。
美你个头!
她堂堂极北之渊魔主,还需沦落到用这般手段招揽高手?
比起素来聪慧,令人省心的右护法穆葭,圆滚滚且蠢笨的左护法常常令年轻的魔主头疼不已。
“滚下去。”
本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穆真错将她的反讽当作是了夸赞,那日滚出去后立马麻溜的开始干活。
待消息传到楼云挽耳边的时候,那选妃大典早已声势浩大的布置了起来。就连朝华宫门口的牌匾上,都挂满了红绸。
修界皆知魔主一诺千金,事已至此,楼云挽就算硬着头皮也得选。
当然选中的都被左护法想方设法留了下来。若是仙族,便发配苦寒之地驻守,若是魔族或妖族,便奉上丰厚奖赏,留在宫中做事。
后来时间久了,她倒也没那个心思再去阻拦。甚至有时兴起,还会亲临现场,细细挑选一番。
反正最后都是送去要塞驻守,也不会进宫碍她的眼,何乐而不为呢?
只是最近又是修为尽失,又是九劫塔的,她都快忙忘了十日后又是十年一度的兰香节选妃宴了。
“小少爷,要不我们也去参加看看吧!”就在楼云挽面上神情扭曲,回忆旧事的时候,沈则安还是没忍住开口。
“魔主选妃,小爷......小的还没去过呢!”
“哪有你说话的份!”季舒荷翻了个白眼,下意识的转头去看宁择玉的想法,却突然意识到自己如今的身份可是简家小姐,对方只是一个护卫,顿时有了底气。
“本小姐想去见识一番,阿弟觉得如何?”
被点到的楼云挽回头对上这两人八卦好奇的目光,顿觉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这些兰泽城的修士都没见过世面吗,区区一个选妃大典有什么好看的。
——“不答应。”
楼云挽刚要回绝,一道清浅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是宁择玉的传音。
楼云挽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对面一身玄色长身面色如常。
她暗自翻了个白眼,就算他不说,今年的选妃大典她也是不打算去的。
更何况他们这趟可是带着任务出来的,再搞清楚人皇那家伙的心思之前,楼云挽可没什么心思参加选妃宴,还是选她自己的妃子!
“小爷我没兴趣。”
小少爷摇着扇子,脸上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抹不屑。不慌不忙的补充道:“小爷我刚来这重明城,还未来得及好好逛逛,去什么选妃大典。”
“魔族之人最是狡诈,没意思,没意思。”边说着,他连连摇头。
“好、好,小公子不愿那边算了。”兔子精看了一眼宁择玉缓缓收回的破妄剑,打了个哆嗦,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多谢几位大人搭救,只是现在......可否放了我。”
“回去吧。”楼云挽无奈的摆手,取了一袋银两给他揣在怀里,“以后小心些。”
在仙族的地盘上,妖魔生存本就不易,可莫要再被逮住了。
兔圆连滚带爬的溜下马车,只一眨眼的功夫,便化作一阵烟尘消失了。
只留下数个黑黢黢的地洞在路边连成一排。
“还真是狡兔三窟。”
楼云挽无奈的叹气。
“师兄当真不打算去那魔主的选妃宴?”
兔圆走后,季舒荷还是没忍住开口询问。
“魔族日渐昌盛,若是能借机混入选妃大典打探一番,定有所得。”
宁择玉摇头。
“兰泽城在极北之渊的探子传讯,”他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目光落在楼云挽脸上,“那位魔主已经数月没有现身。”
“师兄的意思是,此次选妃宴怕是不太平?”楼云挽若有所思的接话,宁择玉这般思量却有几分道理。
但,依她对他的了解,兰泽城君子剑可不是胆小怕事之人。他拒绝兔圆的提议定还有别的思量!
宁择玉似笑非笑,不去选妃宴他确存了几分私心。
朝华宫魔主这些年广纳后宫的消息可是传遍修界。
他只是想看看这位素来无法无天的小魔主,若是无法亲临自己的选妃大典,会是怎样一番心境。
不过今日正事要紧,他们须得抓紧时间了。
“先找客栈歇脚,今夜缉查司会联络我们。”
人皇,南宫却。
这一次你究竟又有什么样的盘算。
宁择玉看向手中的联络玉牌,目光沉沉。
*
街角。逢魔客栈。
“几位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
掌柜站在柜台后头拱手笑道。
不愧是鱼龙混杂的重明城,就连客栈的名字都要独特些。若是中州还有南边的那些人,对魔族可谓是避之不及,哪有心思将客栈取名为“逢魔”。
“敢问阁下可知选妃大典?”宁择玉将一锭灵石放在柜面上,轻声询问。
虽说选妃是不打算去了。但他们至少还要在重明城停留半月光景,多了解一些总归是有益的。
“你们说的可是女君的选妃宴?”掌柜放下手中的活计,“这几日,打听这件事的可多了。”
“女君座下左右护法在黄昏要塞处设下九重关卡,若是能闯过去便有资格参加那选妃大典。”
“据说啊,”掌柜压低了声音,“那位女君行事荒诞、极好美色,若是选上了,可是破天的富贵!”
“掌柜的如何得知女君好、好美色?”楼云挽嘴角抽了抽,不由得为自己辩解。
都怪左护法那只蠢鹅,她的名声都要被败坏完了!
“你这个小公子,看起来也不像没见过世面的。怎连四九洲公认的事情都不知道。”
“也罢,今日看你面善,我给你们透漏一个绝密消息。”掌柜凑近来,压低了声音,“传闻女君极好白衣剑修,你若是装扮一番,定是不差的。”
“不必了。”楼云挽尴尬的退后一步,“我对那位女君无意,无意。”
“不识趣的小公子!”掌柜叹息一声,也不强求,转身招揽客人去了。
楼云挽气鼓鼓的回头,对上宁择玉有些奇怪的眼神。
“极好白衣剑修?”对方玩味的重复了一遍,看起来心情颇好的模样。
明明心里知道对方不可能看穿她的身份,楼云挽还是不由得有些心虚。
他有什么好愉悦的,反正左右不可能说的是他!
被戳中心思的小肚鸡肠的魔主在心里又记了左护法一笔。
*
是夜。
重明城一处不起眼的客栈里,窗户被叩响了三下。
一双玉白的手携着玉牌伸出,窗外之物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轻轻扇动了一下翅膀。
“来了。”
屋内几人均是面色凝重,就连一直没个正形的沈则安都收起了笑容。
纸娟扎成的月白色纸鹤浮在半空,扁平的长喙一开一合,空灵的声音逐渐逸散开。
“跟上。”
还会说话?
人皇的缉查司果然有些东西。
“走。”
楼云挽一行人跟着纸鹤七歪八扭的穿过重重巷子。
“这重明城还挺大。”沈则安小声嘀咕。
“靠近极北之渊黄昏要塞,这些年商路贸易畅通,发展起来并不难。”
“师妹懂的还挺多。”宁择玉回头。
楼云挽自觉失言,干笑着补充道:“我自幼爱去藏书阁,四九洲风土人情也是略有涉猎。”
就在几人闲谈的时间,灵鹤停在了一座荒草丛生的废弃小院旁。
它扇了扇闪着白光的翅膀,示意他们进去。
“缉查司......就约在这种地方?”沈则安有些迟疑,低声吐槽。
“小声点。”
就在季舒荷话音刚落,一阵气浪袭来。
只见废旧小院紧闭的木门被灵力波动重重掀开,一柄木质度量尺以极快的速度飞出。
它周身萦绕着古朴的华光,却有破竹之势。被琉璃宝相所挡住,堪堪停在宁择玉鼻梁前。
女子一袭黑衣大步自门内踏出。
“缉查司指挥使徐知,见过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