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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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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卦的控诉还没有完,又从杂物里提出个刻月牙图腾的石头,情绪激动地高举起来。“这个图案我想卫都督和二殿下一定不陌生吧。”

作为攻占了塔卡密族的胜利方,卫肆七和萧渐逸无疑是最熟悉塔卡密族的人。石头上的图腾一出,他们就认出是塔卡密族王族的图案。

塔卡密族信仰月亮,因此他们用月牙指代王族,寓意大有可为的月亮。出现这个图案,就象征着入境的塔卡密族依旧没有放弃对王族的信仰。

“这是塔卡密族王族的符号。”卫肆七开口。

刚说一句就被对面的萧渐逸横了一眼,意思要他不要多言。

柴卦:“这是塔卡密族的王族符号没错。陛下,臣这样直白地把物证摆到您面前,您还意识不到吗?非我族群,必有异心啊!”

脸色越来越沉的昌平帝望向柴卦的目光也越来越危险,洪冕见着不妙,立马开口想要制止这一场风雨欲来的祸事。“柴大人,大好的日子,你是吃多了酒胡言,还不趁陛下没责罚前下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洪冕在给柴卦台阶下,可柴卦非但不听,还更甚地呼喊着昌平帝。

“陛下!翰林院的书籍臣已经摘录完全,不用担心有任何损失,后来学士依旧有书可寻。至于陛下颁布入境令的相关,臣也已经全部除去,陛下不必担心覆水难收。只要陛下愿意收回成令,一切都可以再来。”

天色不知在什么时候变得昏暗下来,滚滚的黑云自远处翻滚而来,轰隆一声,响雷从裂空中迸发,白闪照亮了昌平帝的脸。

“柴卦,你在教导朕吗?”

昌平帝冷声质问,帝王的压迫威慑悄无声息地就蔓延开,雍容华贵的黄袍在缓缓变暗的环境中亮得扎眼。

所有人都缩着脑袋,生怕被殃及池鱼。

安静的席上,空气似乎都凝滞了,恍惚间能听见自己和边上人的呼吸声。

“呵。”柴卦苦笑,“为了吸纳外民,而忽略本民,陛下当真要如此舍本逐利吗?”

“天下万民,无不是朕的子民,就算短时间有些脾性,最终也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臣服于朕。倒是你,柴卦,一二再,再而三地控诉朕做错了,找些莫须有的物证妄图蒙蔽朕的眼睛,你又安得哪门子心思?朕看是朕对你太宽容了,才以至于让你敢来置喙朕的决定。”

狂风席卷,雨雾随之而来。柴卦的身影隐在雨幕中飘摇,手中紧紧攥着那个刻有月亮图腾的石头,脚边的杂物凌乱也不再管。

他已经没有再和昌平帝介绍的心思了。

柴卦仰头,天边雷电像是劈开了天地,短暂的一瞬间,大地都被照得通明,极限的强光让人目眩,除了白色什么也看不见。

圣贤书上说作贤臣,要为天子鞠躬尽瘁,要心系百姓,要忧国忧民,要在天子迷茫错误的时候勇敢指正。可圣贤书没说,若这些做了都无用又该怎么做。

女娲补天,尚且天在;夸父逐日,尚且日正;而他柴卦,只是空有执念,一腔多余罢了。

柴卦合上眼睛,骤雨击打在皮肉,他却麻木般一点都不觉得疼。

“天下万民苦矣,久做刍狗。向天问何时见春?何处寻春?俯首看霜寒银海,无处寻春。”

长吼过后,柴卦转身毫不犹豫地撞向了大钟,如同他一开始敲响那般,浩荡的钟鸣回荡在天地,震碎了雨幕,也震碎了钟楼外人的目光。

鲜红温热的血很快沿着钟壁流向地面,混杂着暴戾的雨,齐齐地打向土地。

电闪轰鸣,柴卦的尸体从钟楼滑落,“砰”地一声砸落在地,一如他向来一丝不苟的性子,沉闷的撞击掷地有声。

河霞不可置信地看着远处柴卦的尸体,紧握的手指情不自禁地颤抖。躬直了身子就要过去,一只手却被死死地压住。

河霞回头,眼眶里泛着泪花的高池咬着牙,“不准过去!”

高台上的昌平帝眼底翻涌着怒气,没有一丝对柴卦的同情与怜悯。“来人收尸,别坏了两位皇子的接风宴。”

侍卫们簌簌小跑起来,没一会就收拾好局面,裹着柴卦的尸体就离开。

每个人的目光都被牵动,震撼人心的钟声仿佛还在耳边,而敲钟人的尸体都已经被潦草地卷走,如此悲壮难料的发展难免让人唏嘘。

“洪冕,告诉朕,按照我朝律法,柴卦今日所举该当如何?”

“柴卦以下犯上,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理应革去柴卦户部尚书的职位,诛九族……”侍奉在昌平帝身旁二十年的洪冕,此刻也第一次不忍心再说下去。

“那便革去柴卦的官职,诛了九族。”

帝王无情,连片刻的犹豫都无。他是九鼎至尊,任何触碰了天子威严的人都该付出代价

听到这个结果,河霞再也按耐不住,拨开了高池的手就跪伏在高台下。

“陛下,臣以为柴大人一事还有待商榷,事情未查明前就下令诛九族,是否有失偏颇?”

昌平帝垂眸看着冒出来的河霞,目光冷极了。

“查明?河霞,你是不是忘了翰林院一案?朕还没怪罪你督查失职,你还敢出头为他人争辩。你也想和他一个下场吗?”

盛怒之下,昌平帝狠狠地拍响了手边的桌几,剧烈的震动让桌上的瓜果滚落。晶莹的葡萄四散各地,翻滚过台阶,直至停在河霞的膝前。

原本已经平静的局面又因为河霞的搅动而波澜起来,高池想为河霞开脱,却被卢裕拼命地摇头止住了。

隐秘在人群之后的楚疾礼也被突然冲出的河霞惊住了,他一直以为河霞是理智,拎得清的性子。但是眼前的这一幕完全打破了他的认知,天子怒火之下,连至亲都不敢上前,更别说旁人。整件事从开始到结束,没有一个人愿意出面站队,卢裕,刘束,高池……这些惯和柴卦交好的人没有一个人敢冒头,偏生一个愣头青河霞莽了上去。瘦削的肩膀不卑不亢地直面帝王怒火,嘴上还大胆说着为死人开罪的话。

她与柴卦的关系这般好么?

楚疾礼出神时,瞥见了对面席上站起了一个人,眉头瞬间就蹙了起来。

“父皇莫急,河少卿的聪慧大家都知道,与其说她是想包庇柴卦,倒不如先听河少卿想说什么。”

意料之外的人站了出来,萧渐逸居然站起来为河霞说话。场上人的目光又震了震,没人想到这两个人居然会有交集,除了一脸看透一切的杨刊。

楚疾礼在看见萧渐逸站起时,看向他的目光几乎是同时就变得警惕。

这个时候站起来为河霞开脱,不是蠢就是故意。在这种局面下公然为河霞站队,不是向所有人表明他和河霞的关系匪浅么,尤其还是在天子的眼前。党争之际,这样的拉拢和欲加其罪有何区别。无论有没有关系都会让昌平帝从此看河霞时多一层忌惮和警惕。

看着站起来的萧渐逸,昌平帝打量视线来回扫过他,“哦?朕倒是不知道朕的二儿子和河爱卿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对于萧渐逸的行为,河霞也很震惊,但是眼下已经没有时间给她思考他的意图,她必须立马撇清关系。“陛下误会。臣自知失职有罪,断不敢再为柴卦求情,至于二殿下所言,河霞自诩还够不上聪慧二字。臣只是想让陛下别被怒火蒙蔽,忽略了真正的危机。柴卦固然以下犯上,但是话中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塔卡密族入境已有几年,事隔经年,异国他乡还存着王族符号在身上,无法不让人多想。在这种关乎国体的大事上向来知微见著,多思多虑总归是好的。陛下需得留心,既然如此就不妨延后再处置柴卦的九族事宜,正好验证柴卦是否再胡言。倘若柴卦所言是真,那便从轻发落了,这是陛下明智仁厚;倘若柴卦所言是假,那时再诛了其九族也不迟。

一番肺腑之言听罢,昌平帝的脸色才平缓一些。

萧渐逸瞧见自己被撇开的干净,没看出难堪,反倒意料之中地笑了笑,安分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旁观,不再多言。

他的突然冒头像是一个插曲,打断了人们看戏的热情,虽然坐下,但还是有数道目光聚集向他。对面的卫肆七极为不解地朝他暗示着询问的眼神,就连不远处的萧信也多看了他两眼。

河霞仍跪在高台下,昌平帝迟迟不说话,此时就算是洪冕也摸不准他的想法。

终于,昌平帝抚着玉制的扳指转了好几圈后,那股子慑人的威严消失,气氛也能明显感觉轻松了起来。

“你既这么说,那朕便给你个机会。翰林院一案,你办的不好,朕罚你三个月俸禄。若是塔卡密族一事再出什么差错,你这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就不见得还能保住了。”

准备数日的接风宴在天子的怒火大发一通后潦草结束,宴席散去,人们三五成群地议论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户部侍郎步衡风尘仆仆地赶来,目光焦急地四处扫视。眼尖的卢裕看见他,一下就把他拉过来。

“允长,你别拉我,我要和陛下说清楚,宏声没有错,不该受到这样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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