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神色复杂地背过身去,还一把把季语嫣也拉了过去。季语嫣羞红了脸,不时地偷瞄着李珏,只见李珏捏紧了拳头,脸色已经变得铁青,文弱的模样下,脖子青筋都暴起了。季语嫣担心又有点责备地望向屋里。只听见里面还传来靡靡之音,低低的呻吟声混着呜咽的声音,还有萧晏温柔到极致的轻哄,季语嫣觉得连脚趾都在发烫,这是活了十几年来,遇见最尴尬的事情,却有一种魔力引着她想伸长耳朵望里听。
“殿下,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萧晏的声音温柔得能挤出水来。
“好,萧郎,你轻一些。”季语姝的声音打着颤儿地哀求着。
萧晏把为数不多的金疮药倒在了季语姝的伤口上,这是千峰带来给他的,本来这些够治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分给季语姝后,怕是以后伤口会留下疤痕。但是他并没有犹豫,将药给季语姝的伤口厚厚涂一层,还是不放心,准备再盖上一层,季语姝轻轻推开他的手,语气温婉道:“萧郎,不要了。”
可这语气在外面听起来,不得不引人遐想!一种欲拒还迎的感觉!皇后皱紧了眉头,责备地望了季语嫣一眼。季语嫣立刻低下头去,吐了吐小舌头,心里暗道:干嘛要瞪我,这和我没关系呀,姐姐啊,真是苦了我了。
等萧晏将纱布一圈圈缠绕在季语姝的腰间,手背总是会不经意划过娇嫩的皮肤,二人的心都会为之一颤,萧晏只好再放慢速度,尽量不敢再去触碰,动作温柔地似乎要碎掉。
“殿下可有觉得好些?”萧晏温柔轻声问道。季语姝红着脸,轻轻点点头,将衣服拉得更紧了一些,然后头都要从衣领下埋了进去。萧晏放心地直起身,拉过一层薄薄的被子,盖在季语姝身上,道:“那殿下好生休息,我去瞧瞧可有什么吃的。”萧晏对季语姝灿阳一笑,似春日清风,酥酥麻麻地从季语姝心上略过。
萧晏拉开门,发现院中站着三人,面色都异常奇怪,尤其是李珏,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皇后见到萧晏出来,也转过身来,怒其不争地看了他一眼,从他身边叹了口气进去看季语姝。
季语姝看到母后和妹妹都来了,高兴地就要从床榻上下来,可腰上的伤还没有全好,脚刚着地,便没站稳,倒了下来,季语嫣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姐姐,见母后面色阴沉,季语姝不知所措,有些茫然。季语嫣把她重新扶坐到床上,趁机耳语了几句:“姐姐,你和姐夫也太心急了些,虽说小别胜新婚,可这地方……我们在外面全听见了。”
这些话把季语姝震惊在当场,回想起刚刚的场面,这才意识到!她如五雷轰顶,心内万马奔腾,那些马儿都快把地塌裂了,最后让她从这裂缝掉进去才好。可这事母后不提,自己该如何解释呢。还没等到自己想好怎么办,李珏指着萧晏道:“你给我出来!”他目色猩红,似要与敌人决一死战一般,季语姝暗道不好,季语嫣却急急走上去,萧晏浅笑一下,便要和李珏出去,季语嫣赶紧拉住萧晏道:“姐夫,他一点儿拳脚功夫都没有,你可别打他!”
季语嫣神色紧张,萧晏淡然一笑道:“不会。”说着便和李珏走到了院后的荒山处,季语嫣神色紧张地往外望着。李珏气呼呼地往前走着,萧晏就淡然地在后面跟着。李珏越走步伐越重,突然停下脚步,怒目圆瞪道:“萧晏,亏世人皆称赞你为人正直,乃世间君子!你怎能做出这种趁人之危之事!”
萧晏茫茫然道:“不知李公子意欲所指?”
“还不是你……”李珏哄着脸说不出口,对萧晏吼道,“你给我件武器,我要与你决一死战!”
“李公子,我不知你为何要与我决一死战,你是我的恩人,我自是不能还手,要我的命,你取走便是。”说着便把软剑扔给了李珏。李珏捡起宝剑,也学着剑客的模样,将剑身往后一拉,欲往前刺去。他提着剑,软剑乱颤地向前冲去,一瞬间便来到了萧晏的咽喉处。萧晏淡然地闭上双目,坦然地面对。
剑在离喉还有一寸处停了下来,萧晏等了半晌,缓缓睁开眼睛,对上李珏愤恨的目光,心中涌出无数愧疚,道:“李公子。”
“你为何不躲?”李珏愤怒地咆哮道,然后一把将剑扔在地上,蹲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处,呜呜地低声痛哭起来。
萧晏缓步走到他旁边,将手按在他的肩上,略微抬头叹息道:“不躲是因为我知道李公子的品性。”
李珏将头从膝中扬起,肿着眼睛道:“你莫要给我戴高帽,我也是想把你毒死的。”
“可你最后换成了补药不是吗?”萧晏眼如深邃的星辰,笑道。
“你知道了?”李珏倔强道。
“是,你那杯酒这么浑,一下就发现了,李公子你干不了坏事。”萧晏不掩盖眸中的笑意。
“那你还喝,你不怕我毒死你。”李珏愤恨地说道。
“你不会。”萧晏云淡风轻地回复着,但眼神坚定地望向李珏。
李珏轻哼一声,无奈道:“怪不得殿下喜欢你,选择你。我总是被你看透,连一点大事都干不成,连救她都要你去!我也恨不得豁出性命去救她。”
“李珏。”萧晏喊了他一声,直到李珏对上他的眼神,萧晏郑重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缘分,爱不会是因为一个人的单纯与复杂,安静或热烈。殿下的爱,也许只是因为我们出现的早晚,而不是我们谁更好。有时候我相反羡慕你的单纯而热烈,不用满怀心事,便可肆意去爱。”萧晏的眼底生出些许淡淡的忧愁。
李珏揪住萧晏的衣领威胁道:“我不知你身上究竟背负了多少秘密,但是你绝不可辜负殿下,毕竟你对她已经……”李珏还是没能说出后面的话。
萧晏这才明白李珏今夜失控的原因,笑着解释道:“殿下在水牢里被污水感染,身上溃烂,我将腐肉剜出,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李珏震惊又心疼,别扭地说:“对不住,刚刚误会你了。殿下现在怎样?”
“已无大碍,休养便好。”
“对了,你拖我查顾中丞的管家一事,我反复核对了很多遍,确认他已经死了。”李珏将近日查探出的消息告知他。
“死了?”萧晏目光疑惑,若是他出卖了师父,怎会不换得一个活命的机会。
“对,确认是死了,在午门绞刑的,并无替换的可能。不过他有个不足六岁的孙子,因为年未满六周岁,所以没有被判刑,被收在掖庭为官奴了。”
“未满六周岁?”萧晏疑惑。
“当年未满六周岁,现在大概也九岁了,我只能查到他最后去了掖庭,再后面,我就不知道了,那就不是吏部所管了,掖庭当属户部。”
“户部,唐隽?”
“对,这些年全部都是唐隽把持户部,他是谁的人不用我多说吧。”
“知道了,谢谢你。不过,李珏,殿下,我不会放手。”
“不用谢,我并不是帮你,若不是殿下……我本来也不要你让,你若是对殿下不好,我第一个劈死你。”李珏瞥了萧晏一眼,负气地走了。
破落的屋内,季语姝好不容易和母后还有妹妹解释好自己受伤的事情,还给她们展示了刚用的刀子和蜡烛,看了自己缠满纱布的腰,才获得心安。二人皆抱着季语姝痛苦,季语姝还得安慰二人。
这时,萧晏和李珏返回,季语姝担忧地望向萧晏,萧晏微微一笑点头,示意她放心。季语嫣急忙围到李珏身边,嘘寒问暖,询问是否有受伤。萧晏看了一眼季语嫣着急的模样,忽然释怀一笑,原来正缘有时候就在身边。
皇后起身,来到萧晏身边,感激地望向他:“萧爱卿,日后姝儿便拜托你了,天高地远,只盼你能带她远离这纷扰之地。本宫知道,有件事情跟你提起,定是有些为难,但作为母亲,我不得不请求你,别再调查顾中丞之死了,越靠近真相,离危险越近。于你和姝儿,本宫都希望你们能平平安安。”
萧晏低垂着眸子,并不去答话,季语姝赶紧去制止:“母后,顾中丞之死,于国是损失,于私更是梗在萧郎心中的一根刺,若是不查个水落石出,如何能安心。”
“姝儿,你这么年轻,不懂形势之复杂!萧爱卿,你也不懂吗?”皇后直勾勾地盯着萧晏。
季语姝知道顾峰在萧晏心中的分量,不想皇后再逼他,反问道:“母后,你是不是知道顾中丞之死的原因?”
皇后并不去理会季语姝,只是期盼地望着萧晏。季语姝急得要起身,希望母后告知真相。萧晏拦住了她,道:“姝儿,躺下休息,莫要起身。”然后转身对皇后单膝跪地,拱手道:“皇后娘娘,在下一定会照顾好殿下的安全,事事以殿下为先,绝不让她有一点危险。”
皇后知晓了萧晏的态度,失望地叹息道:“罢了,罢了,孽缘,孽缘呀。姝儿,萧爱卿,只盼你们万要保全自己。”
夜深人静,送走了皇后之后,萧晏回到房中,深情难自持,不敢望向季语姝。反而是季语姝先开口道:“萧郎,天涯海角,我皆愿陪你去,刀山火海,我也要陪你一起闯。”萧晏跨步上前,一把将季语姝搂在了怀中,轻嗅她秀发上的清香,清风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