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下。
淅淅沥沥的声音,填补客厅里短暂的沉寂,形成一段连绵、冗潮的白噪音,又很快,被盛意放下水杯的声音打破。
“如果你缺钱……”
“我不缺。”骆泽攥紧手,“我只是希望帮到您。”他紧张得,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开始说敬语,“我不会对您做出任何出格的行为……只是、只是需要一个名分。只要在他的面前宣称我是您的‘男朋友’,我想就足够了。”
盛意把翘起的脚放下来了。
知道骆泽喜欢她。
对于他的话,她也并不意外。在学生时代,常有年轻的男孩因为一时冲动的喜欢,绞尽脑汁地撩拨她、追求她,手段层出不穷。
她委婉地拒绝:“你太穷了。”
即使,梁雾青真的会因此火冒三丈,她也并不打算假装与一个没有任何感觉的人在一起。
“……那么,您不想试试和穷人的恋爱吗?”骆泽的脸色发白,但是还在努力地争取,“在他那里获得不到的尊重、爱护,我都会给您。您是我的主人,我做的一切都会以取悦您为目的,不会有任何的背叛、忤逆。您不想试试吗?……何况,我也并非真正的贫穷。我比他年轻,比他强壮,也比他更愿意爱您……”
他乞求地看向她。
“小姐……”
咪——
不合时宜地联想到小猫,它也喜欢这样叫。哀怨的、委屈的,尾音向下耷拉,仿佛经受了天大的伤害。
盛意说:“你认识夏德,应该知道我并不缺人对我好。只要一把钱撒出去,他们愿意为我去跳楼。”
“这不一样。”
长久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骆泽的声音有些低,“……我知道了。”
终于能够去洗脸了。
见他放弃,盛意握着手机,回到卧室。往盥洗台一放,屏幕自动亮起,几则新闻推送吸引了她的注意。
无一例外是关于梁氏起诉的新闻。
南城的媒体嗅觉灵敏,昨日才提交的证据,今日相关报道已经铺满了每一个社交平台,里面不乏相关视频。
其中梁雾青一身黑色,被大片的镁光灯与摄像机包围。
——梁先生,请问你怎么看待昔日的未婚妻与害您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联姻的消息?
——不怎么看。
他偏偏从一堆问题里挑了最没有营养的一个回答。
往后梁雾青成为了新闻的常客。
梁氏、裴氏的律师团打得不可开交,他与裴暨也频繁地出席杂志访谈、电视节目,线上的舆论战同样激烈。而盛意只关心结果,并不想看过程,索性出国旅行半个月,等待尘埃落定。
骆泽问:“小姐,你觉得谁会赢?”
他还恪尽职守地陪在她身边。
“不知道。”
酒店的SPA结束,盛意在吧台不自量力地尝试了一点烈酒。伏特加的威力恐怖如斯,短短几分钟,她已经醉醺醺地趴在床上,手指在通话记录上方徘徊,点中一串没有备注的号码。
无人接听。
……想要抱。
机械的女声循环响起,始终没有人接起。盛意不满地嘟囔了两声,没再执着,裹紧被子睡去。
骆泽站起身,离开以前关闭了房间全部的灯光——
床头突然亮起。
她的手机屏幕正显示有一通来电,来自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他知道是谁。
擅自接起雇主的电话有违职业道德。在保镖与追求者的位置摇摆的时刻,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也拥有丑恶的嫉妒心。
他轻轻地、轻轻地,
以一个蹩脚的误触姿势,指尖滑过了跳动的绿键。
“怎么,”
那头立刻响起意料之中的嗓音。
“不是说,‘接下来一个月都不要来烦你’吗,现在又要干什么?”
不冷不热的口吻令骆泽恼火。
到底为什么小姐会喜欢他?——他又凭什么不珍惜她的喜欢?
骆泽皱起眉,拿起了手机。
“抱歉,”他报复性地把字里行间增添上暧昧的色彩,“她已经睡着了,您有急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