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孟含宗居然比他爹正常,四人一时间也惊诧到了,孔兰舟用了法术,变换了自己的嗓音,一开口就是柔和的闺秀声。
“公子多虑了,小女子是自愿的,并非家主所迫。”
孟含宗听见他这声音愣了半息,又很快反应过来,在场的不是只有他们两人,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明白,他也只能含糊地说起别的话题。
“那敢问姑娘姓名?在下名为孟含宗,是孟家家主孟建明之子。”
他和他爹姓甚名谁,惊春他们其实并不在乎,但既然他开口问了,孔兰舟也就回了他,“小女子名为周兰,蕙质兰心的兰。” 也没再多说其他的话,甚至也没说自己是哪里人士,家中还有几口人。
“周兰,周兰。” 孟含宗在嘴里嚼了几遍这名字,觉得甚好,“那请问姑娘平日里都爱好做些什么?”
他这话倒把惊春他们难住了,总不能告诉这孟家少爷,这“周兰”姑娘平日里喜欢降妖除魔,制丹修炼吧?
还是娄雨生替孔兰舟开了口,“我家小姐身子骨弱,平日里就在房中绣花,读书,练字。” 她说的这些都是大家闺秀常做的,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屏风后的人点点头,若有所思,旋即,招呼身边伺候的小厮把他的一本爱书拿去给孔兰舟,说是自己亲笔所写,特赠给周小姐评析。
孔兰舟拿到那本书,也不知对方意欲何为,只能先谢过收下,回去后再看看里头有些什么机关。
“谢过公子赠书。”
“咳咳,无、无事,周姑娘你也看见了,我身体不好,这些日子恐怕招待不周,若是小姐你有什么事,尽管找我身边的入墨。入墨,好好招待周小姐他们。”
见孟含宗似乎有赶客之意,惊春他们也顺势起身往外走,那名叫入墨的小厮也紧跟上护送他们回去。
孟含宗的院子和他们虽然只有一墙之隔,院门却隔得远,一行人要回去还得绕个路,走过一条长廊穿过一处月洞门,这才能回他们的院子。
原以为回去的路上碰不到孟家其他人,可好巧不巧,偏偏遇上了孟家的一位小姐,还是入墨出声,他们才知道这是孟家的三小姐。
“请三小姐安。” 入墨恭恭敬敬地行礼,对面衣着朴素的女子点点头,面色平静地看向惊春他们,开口问道:“是哪位姑娘要与含宗成亲?”
几人疑惑她这发问,但孔兰舟仍旧回答了她,“是我。”
那孟家三小姐上下打量了一番他后,闭口不言,眼神中既没有惊艳也没有不喜,淡淡地看着他仿佛在看一具死尸,也不管惊春他们作何反应,转身就往回走,轻飘飘地抛下一句,“那就祝姑娘和含宗白头偕老,恩爱不离。”
她这话看似只是简单的祝福,可那冷淡的语气怎么听也不像是真心祝福,几人心下有了判断。
等孟家三小姐走远后,惊春才向入墨旁敲侧击地打听起来,“你们家三小姐和你们家少爷情谊怎么样?她是不是对我家小姐不满啊?”
“不是不是,周小姐你们别误会,我家三小姐就是这种性子,谁来了都不好使,”入墨四下观察,发现没有其他人在,但仍低声说话,“就算是老爷来了,也拿三小姐没办法。”
“那我们家小姐嫁过来岂不是要受她折磨?” 娄雨生引着话头,打算吊出更多讯息。
入墨也是个实诚的,生怕自家少爷这桩亲事飞走了,赶紧把家底都说了出来,好在这院子里就他们五个人,旁人听也听不着。
“我们家少爷是家主最小的孩子,也是独一个儿子,在少爷前头还有过五位小姐。”
他这话倒是和孟建明之前说过自己有五个丫头的事儿对上了,惊春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
“可五位小姐也不是全留得住的,五小姐命薄,前些年没了,现在这府上就剩四位小姐了。”
“那你们家少爷都到了成亲的年纪,怎么前头的姐姐们还没嫁出去?” 江鸿不解。
入墨叹了口气,又接着解释,“这也是老爷愁的,可每次给小姐们说亲,那些别人府上的少爷们就出事,不是断腿断手,就是重病不起,虽然没闹出过人命,可全西海城的人都怕了!谁还敢娶走我们家的那些小姐啊!”
听到此处,孔兰舟回忆起那天在人群中听过的话,分明说各府少爷都如影随形地跟在孟家小姐们的身后,怎么这会儿又成了惧怕孟家小姐,到底谁真谁假?
他没打断入墨的话,只是示意入墨接着说。
“如今也就盼着周小姐您早日嫁进来,给咱们府上添添喜气!小的还要回去伺候少爷,就先退下了。”
入墨的话多少能听出点孟家府上的异常,四人围坐,各自沉思,惊春猛然拍腿大叫起来,“哎呀!我们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另外三人神色紧张地看向她,不知道是什么要紧事。
“我们忘了给长英姐留消息了,她可别到处找咱们!”
“江道友你赶紧把入墨叫回来!”娄雨生率先指挥江鸿,入墨是孟含宗的贴身小厮,一来能随意出入孟府,二来他们也只认识这一个小厮,找他带话,再合适不过。
正如惊春所想,李长英昨日带队回去后就发现他们四个没回来,一开始还以为是他们年轻好玩儿,不甚在意,可发现他们也没留消息,就有些紧张起来。
“师姐,你何必那么在乎他们?要我看,他们就是贪玩儿,不懂规矩,让他们去,反正出了事与我们无关。” 霍山然满不在乎地撇撇嘴,兽潮来袭在即,哪里还分得出心思管惊春他们。
李长英摇摇头,那能这么简单?
“罢了,这几日先留几个人在城内找一找他们,绮霞门见过他们的弟子不多,山然,你带几个外门弟子留下来吧。”
听见自己要留下找他们,霍山然一脸不满,可李长英也是一脸正色,看不出嬉笑的模样,她也只能点头称是,心里却将惊春他们翻来覆去骂了几百遍。
好在今日绮霞门的弟子不用出去探查兽潮之事,李长英准备带着霍山然出去寻一寻惊春他们。
还没等走出客栈门口,就有人求见,那人正是受了惊春他们嘱托而来的入墨。
大堂内
入墨弯腰低头,眼睛规规矩矩地朝地上看,上座的李长英问一句,他便答一句。
“他们当真无恙?”李长英指尖在桌上轻敲,眉头却紧皱,她知道西海城内这段日子高手如云,若惊春他们真出了什么事儿,她也不见得能保下他们。
“当真当真!这是惊春姑娘托小的带来的信物,她说您看了就知道!” 说话间入墨就递上两块玉牌,霍山然将信将疑地拿给李长英看,确实是当初她留给惊春的弟子玉牌。
她收起玉牌,接着发问,“那她可有带什么口信?”
入墨直起身子,努力回忆着惊春当时交代的话,“额,长英姐,我们一切都好,十日后我们就回来了。”
“啧,那还回来做什么。” 霍山然听了这话,只觉得可笑,她说话声虽小,却还是让李长英听了个清楚。
只是有外人在,她不好责备霍山然。
“行,那你回去吧,告诉他们我知道了。” 李长英倒没什么想交代的,只要知道惊春他们没有性命之忧,她也不会伸长手去管人家的私事儿。
那头的绮霞门照例日日巡查,和其他门派一起防范兽潮,这头的四人则抓紧时间打探起各种消息来。
入墨是个实在的,惊春和娄雨生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只不过他的消息也实在闭塞,毕竟他的职责就是照顾好孟含宗,府里的事儿他也多是道听途说。
虽然是道听途说,可仍旧让惊春他们抓到了不少信息。
这孟建明原来上头还有个兄长,据说是西海城有名的才子,也是原来钦定的孟家继承人,只是年纪轻轻的,突然就没了,这才让孟建明顶了上来。
他自然是比不上他兄长的,可他也忍不了别人在背后讥讽他,疑神疑鬼的性子就养成了,整天就琢磨着谁又看不起他,而不是好好经营家里的产业,到如今,若不是他几个女儿撑起门楣,只怕早就流落街头了。
若是把女儿们都嫁出去,他自己还维持不住这孟家的门面,更不用提继续过锦衣玉食的日子,这也是他不急着把女儿们许出去的原因。
婚期将近,惊春他们打着熟悉府中的由头,日日在孟府转悠,孟家的四位小姐也叫他们遇见了个遍。
大小姐孟含玉对他们称得上是彬彬有礼,比孟建明更像家主,举手投足之间颇有掌权人的姿态。
二小姐孟含锦则是个地道的娇小姐做派,睁眼都不给惊春他们一个,不过好在她一视同仁,哪怕是孟含宗这种躺在床上招惹不到她的病秧子,她也照样看不起。
三小姐孟含芙是最早遇上的,为人古怪,一开口就让人身上发麻,背后直吹凉风。
四小姐孟含嘉和五小姐是对儿双胞胎,自从双生妹妹意外身死后,她就不常出门,还是二小姐说要来看看弟媳妇,才把她从闺房里拉出来,见了太阳。
“这孟家也太古怪了,几位小姐都不在乎自己的亲弟弟,死也好活也罢,竟然都不怎么来看望他!”
江鸿咂舌,这孟家家大业大的,少爷小姐们也是各怀心思啊。
“先不管几位小姐了,后日就是婚期了,婚服已经送来了,师兄你要不要试一试?” 惊春摸着衣架上的大红婚服,朝孔兰舟眨眨眼,“这料子好像不简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