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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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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卿,是我,”张瑞阳说,“我是佛童。”

苏禹卿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摇了摇头,“抱歉,想不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呢,好不容易找到了人,他竟然失忆了!

张瑞阳甚至要怀疑苏禹卿是不是故意的,可是他和苏禹卿多年至交好友,对他的神情、动作、语气都非常熟悉,他仔细打量苏禹卿的神色,只看见一向威风凛凛的苏禹卿眼中的迷茫,似乎是真的失忆了!

他压下心里的不安,“我特意来找你,就是害怕你出什么事。”

苏禹卿有伤在身,浑身裹得像只大号粽子,张瑞阳被他引向床边坐下,苏禹卿则坦然地拿出饭盒里的食物,开始吃起来。

这是要边吃边聊?

张瑞阳一时觉得脑子都发蒙,再次确定,“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这一句话说出口,他才发觉自己连声音都带了一点哭腔,“你竟然把我给忘了。”

他眼圈都红了,转过头去努力把要哭出来的眼泪憋回去,错过了苏禹卿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慌。

“无妨,我来也是为了确认你好好地活着,你虽然不记得我了,我能看见你好好的就很满足了。”

话虽然这么说,张瑞阳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冷静一下,“禹卿,你慢慢吃,我改日再来看你。”

他刚走出两步,听见身后苏禹卿的声音说,“等等。”

张瑞阳回头,见苏禹卿一本正经地说,“我好像想起些什么,刚才我见你时还觉得非常陌生,你和我说两句话,我就隐约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你是我的兄弟 还是同僚?”

张瑞阳这会儿听见他说莫名觉得两人熟悉,心中慢慢安定下来,是啊,禹卿现在失忆了,比起普通的受伤更需要熟悉的人在他身边照顾,这种时候他只顾着自己走,岂不是让禹卿更加害怕吗。

“我是你的少年时的好友。”

苏禹卿摇摇头,“不对,我记得我少年时和一群乞丐们混在一起,你看上去是个读书人,怎么会是我少年的时的好友。”

张瑞阳发现他还记得少年时的事情,心中的期望更深,坐回原处耐心地说,“你还能想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事吗?”

苏禹卿嘴角悄悄地往上掀了一点点弧度,又压下去了,若无其事地说,“不记得。”

张瑞阳印象中的苏禹卿从来都是强大的,他是少年时的乞丐头头,青年时军中冉冉升起的新星,他身体康健,带着不可侵犯的凛然之气,一直是自己仰望的人。此时坐在这里的苏禹卿浑身上下都透着可怜的气息。重伤没有愈合,脑子还坏掉了,真是让人无限怜爱。

他忍不住把椅子往床边靠了靠,轻声说,“那时我家后院种了一棵梨树,有一天你从后墙翻进来,正好落在我的书房外。”

多年前天京的秋天,秋高气爽,苏禹卿路过一户人家,看见院中的梨树接满累累硕果,一时意动想翻墙去摸两个尝尝。说来也巧,刚好与那户人家里正在书房苦读的少年相遇了。

苏禹卿刚翻进去,一眼对上少年的眼睛,当时也吓得打了个激灵,翻墙就要走。那屋里的小书呆子蹬蹬蹬从屋里跑出来,站在梨树底下,仰头看他,木呆呆地。

小书呆子说,“墙很高,你慢点翻。”

苏禹卿被他这句‘关怀’吓得脚一滑,差点没摔出去。

“我是来偷梨的,”他说。

小书呆说,“我知道,我看见了。”

“那你不想着报官,在这里瞎关心什么。”

小书呆脑子还挺好使,反问他,“那你被发现还不快逃,在这里和我对话做什么。”

苏禹卿被他气到,“我是闲着无聊,教导你基本常识。”

小书呆笑得露出一排不太整齐的牙齿,“我也闲得无聊。”

苏禹卿和他讲不明白,双手一撑潇洒地翻墙过去,拍拍衣袖状似平静地落荒而逃。

“想起来没有?”张瑞阳讲完这段,认真地问苏禹卿,指望他能从这个故事里记起来他。

苏禹卿摇摇头。

张瑞阳泄气,“那别的呢,你还记得别的事吗。我想想,你记得我的生辰吗?”

他想了想,苏禹卿连他是谁都忘记了,更不可能记得什么生辰,又问了一个,“你记得你之前去学堂给我出头打架的事吗?”

苏禹卿还是摇头。

“那你看看我,你喊我两遍,能不能想起些什么。”

苏禹卿的眼神落在他的脸上,四目相对,空气渐渐焦灼。

张瑞阳从第一次见苏禹卿就惊叹过他的容貌,他少年时总觉得那次相见是一只梨花精落在了他窗外,似幻似真的感觉。时隔多年,少年苏禹卿的容颜长开了,也越发威风,他有不少头衔,迷倒天京城万千少女的贵公子,苏国公府的继承人,西南驻军副指挥使,个个都是他遥不可及的。

“佛童。”苏禹卿应他的要求,轻轻地喊了一句。

张瑞阳呆呆地应道,“哎。”

“佛童,”又一声。

“嗯,是我。”

他正要问苏禹卿有没有想起来什么,听见苏禹卿的声音说,“佛童,长洲现在很乱,你跑到这里做什么?”

这一句话无论怎么听都不像失忆,倒像是苏禹卿忽然间的有感而发。

张瑞阳一愣,“我,我来找你。”

“你从哪里来?”

“天京城。”

苏禹卿看上去还是失忆的懵懂模样,“天京离这里很远,你自己来的?你像我一样武艺高强吗,来的路上还顺利吗,有没有人欺负你。”

他刚升起的希望又落了下去,苏禹卿怎么会不记得他不通拳脚,这句话想来只是礼貌地表达关怀而已。

“还好,一路顺利。”

苏禹卿冲他笑了一下,“那就好,我实在想不起来你是谁,我现在脑子有点疼,我想休息。”

张瑞阳苦笑,“那我改天再来。”

他失魂落魄地收拾了饭盒,见苏禹卿乖乖地躺回到床上,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禹卿还活着,这是他期待了很久的喜讯。

禹卿不记得他了,这是他不敢想的如果。

——

深夜,后厨们休息的营帐内鼾声如雷。

张瑞阳裹紧被子,蜷缩在屋内的一张小床上。他睡不着,一方面是因为天寒地冻,这被窝又冷又硬,还有一方面是因为苏禹卿。

他不记得他了,过往细碎的事在他脑中不停地穿梭,点点滴滴难以平息。耳边的鼾声有节奏似的演奏着,激得他思绪翻滚,眼眶一酸,眼泪落了下来。

他噙着泪默默品尝着心中的苦涩,耳边听见一阵脚步声,不知道是哪个室友夜间起夜。

张瑞阳也没在意,只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那脚步声果然没一会儿就停了,可能是回床上睡觉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身上搭了一床厚被子,一摸手感松软,还带着一股清透的竹香。他想着也许是主厨看他冷,把家里的被子给他一床盖。

张瑞阳小声说,“多谢。”

只听见一个轻得几乎听不清的‘嗯’字飘散在寒冷的夜里。

也许是新被褥的温暖渐渐包裹了他,没过一会儿他就有了睡意,梦里他到了竹林,满身都是竹林里他靠近苏禹卿时闻见的那股清凌凌的药味。

这味道那么近,近到他一伸手。。。。。。

梦中的他一伸手扯住了苏禹卿的头发,苏禹卿哎呦一声,“佛童,怎么了?”

苏禹卿半起身,精赤着上身,俯身看向他,两人的距离如此贴近。

张瑞阳满头大汗,从梦里被吓醒。

天已经微微亮,房间里有人起床走动的声音。张瑞阳摸着柔软的被子,像是验证心中猜想一样趴上去闻了闻,熟悉的药香让他长叹了一口气。

苏禹卿!

说好的失忆呢,一个失忆的不记得他是谁的人,大半夜怕他冷巴巴地跑过来把自己的被子贡献给他的可能性有多高,就算苏禹卿失忆了,他难道连性格都变了,这么大公无私,可不是他苏公子的风格。

张瑞阳狠狠攘了一下被子,觉得前一天晚上的眼泪全是白流的。好个苏禹卿,他担心他死了,长途跋涉的跑过来找他,他就这么报答,还装失忆。

行啊,有本事他就继续装。

——

离他不远处费七住的营帐,一盏灯亮了起来。

亲卫三儿把新送来的密信递给他,“天京来的。”

费七打了一半的哈欠咽了回去,面色凝重,“二爷?”

密信上,映入眼帘的是一行行歪七扭八的字,用墨深浅不一,字体大小不一,显而易见这绝不是萧九念的手笔。萧九念从小工于书法,写的一手好字。

“可是盖着二爷的印。”三儿提醒说。

信纸上确实盖着萧九念的大印。

费七搞不明白许久不见的二爷又闹什么新花样,他一目十行把信看了一遍。

“怎么说?”

费七拍了下额头,很沉重的感觉,“二爷勉励我等不惜一切代价重整长洲,捉拿苟崖。”

“二爷没提调兵的事?”

三儿提这一句,是因为督事院未经批准不得调兵遣将,这是铁律。他们目前的人手不足以和长洲叛贼对上,更别提还有已经占山为王的苟崖。这些费七当然比谁都清楚。

“提了,二爷不让惊动老王爷,镇边侯那边也不让知道。总觉得二爷还把这件事当成他和苟崖的私怨哪。”

三儿不愧是他的亲卫,急他所急,“那我们用兵去哪里调,长洲的兵都被打散了,单凭我们也拢不起来。”

费七压下心里的想法,示意三儿西边竹林的方向,“二爷有令,叫苏禹卿全权代办长洲军务,配合督事院生擒熊添,平长洲之乱。”

有萧九念明令下发,主仆俩同时松了口气,这下就好办多了。

“这是好事,大人刚才叹什么气?”

费七苦笑,抖了抖手中信纸,“二爷还决定亲自来长洲督战。”

想到曾经身为萧九念伴读的生涯,还有前些年因为苟崖的事闹的那些不愉快,明知道萧九念心心念念要拆他的骨头,费七觉得前途一片灰暗,“三儿啊,往后的日子不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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