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宝阁专门在山下设了一参天石碑,上书各选手的姓名信息,赌桌前人头攒动,至今已经压了不下五百万中品灵石在上头,其中赔率最低的是姜玉淋,赔率最高的是令绯。
至于穿得最落拓的沈放,众人莫名都觉得此人不简单,恐怕是扫地僧一样的人物。令绯把自己拾掇得很干净,衣物平凡行为朴素,还是个好看的瞎子。这种人一般都是绣花枕头,不然为什么会瞎?
因此他的赔率高达一赔十四。
普天之下,恐怕只有看这赔率高所以压了几枚灵石的三两人,以及豪放扔了一万中品灵石上去的祈徵。
虞裳假笑着迎接这三个犯冲的人。
“祈道友这眼光当真是不错。”她当珍宝阁掌事这么多年,手底下灵石犹如洪水来来去去,此时竟然有些眼红祈徵这灵石进账的速度。
简直比抢劫还快!
祈徵把山一样的灵石收进储物袋,转身握住令绯的小袋子,对方正在堂中探头探脑,祈徵遂也想起对方一直在找什么一清二白。
“储物袋打开。”
令绯回头,“催莺,你干嘛?要养我吗?”
抬晴也扯了扯祈徵的衣袖,脸上差点没绷住:“师兄你又要给他送灵石?他有手有脚,这样你也太吃亏了!”
祈徵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他一眼,说:“我不会亏待师弟你。所以我如何做,如何想,你也勿要掺和。”
抬晴愣住了。
祈徵虽然有时训斥他,但态度从未如此强硬冷漠过。
他心里愤懑,可对上祈徵波澜不惊的视线,竟然什么都不敢说。
令绯瞅着他俩拉拉扯扯,低头看了眼自己被钳制住的储物袋,语气无奈,“催莺,我吃得起饭,你不用这样。”
“打开。”祈徵言简意赅。
令绯死活不让。
祈徵态度变成这样还得从昨天大比结束开始说起。
令绯犹豫来犹豫去,还是把自己在六道轮回中的离奇经历告诉了祈徵,他虽然走遍三千城池,但到底不如催莺高门出身见多识广,祈徵说不定可以为他解惑。
他说完最后一句话的瞬间,祈徵眉头皱得仿佛能夹死苍蝇,眼睛紧紧地盯着令绯的嘴。
“你让他亲了你?!”他忍不住拉高声音,引得周围弟子纷纷往这看。
令绯连忙嘘声,“催莺,小声一点,这又不光彩。”
“况且我那时根本动不了,是他非要亲我。”
祈徵脸色依旧难看。
“况且,只不过是幻境而已。”令绯小心翼翼地又解释道。
“……你若是入了天神道,那人应该是那位天神的道侣。”祈徵闷声道。
他站在原地看了半晌,直看得令绯后背冒冷汗。终于还是忍不住拢起衣袖,盖在令绯下半张脸狠狠擦了擦。
令绯嘴皮子被柔滑的衣料摩擦着,虽然催莺表情凶狠,但力道其实很温柔,他颇为享受,没想到催莺这么在乎他。
“六道轮回机遇难得,我还从未进入过,不过师尊曾说,若是大能投胎转世,有一定几率借着这法宝重回法身。”
令绯一阵干笑:“催莺你对我还真有信心,哪个大能转世穷成我这样?大胃神?”
祈徵:“……反正你别饿着自己,想吃就吃。”
令绯满口答应。
他储物袋里还有十几个比桌子还大的烧饼呢。
在这儿催莺总投喂他,催莺做的饭很是抗饿(令绯的超强胃都难以消化),自己储备的干粮总没有用武之地,他最近感觉自己开始富裕了。
“等我回了粼州城,可以用这些灵石给我的小店儿重新上货了。”令绯美滋滋地说。
“回?你还要走?!”祈徵瞬间睁大眼睛,惊诧地问他。
令绯:“我没提过吗?……好像忘记跟你说了,你结契大典之后,我就准备赶回妖域边缘,我在那儿还应了不少单子呢,人家等我回去炼丹交货。”
祈徵沉默。
“催莺,不会是不舍得让我走吧?”令绯凑到他跟前玩闹,笑得格外好看。
祈徵抬头看了他一会儿,直视着他,“是,我不舍得你走。”
“……”
令绯霎时局促起来,扣着手耳朵绯红。
“你做好了决定,我也不会强逼你留下,”祈徵却以为他在紧张,“只是日后我去看你,你还会记得我吗?”
令绯耳朵更红了,有些紧张地急促说道:“会记得的!我这辈子都不会忘了你。”
“催莺是我最喜欢的人。”他诚恳地说。
这下脸红的换成了祈徵,他轻咳一声:“知道了,不要说的这么大声,师弟们都在看我们。”
一路上两人回头率极高,胳膊碰胳膊地走在一起,一看就关系很好。师弟们其实还是在感叹,大师兄不愧是大师兄,交个朋友都这么精准地交到天才之辈。
“明明是你先吃醋。”令绯嘀咕了一声。
祈徵眉头微不可查地一蹙:吃醋?
刚才我吃醋了?
这就是吃醋?
我在吃什么醋?
因为……元今被别人亲了?
祈徵心情渐渐复杂,视线落在令绯一袭清雅蓝衫上,准确地盯着脐下三寸的位置。
难道他那天被叉坏脑子了?
竟然对令绯有了非分之想?
令绯感觉下腹凉嗖嗖,他伸手拍了拍祈徵的手臂,“催莺,别看了,怪害羞的。”
祈徵:“……”呵,撒娇精。
他自从刚才一刹那的想歪之后,现在越看令绯越觉得他在勾搭人。
那雪缎覆盖在鼻根骨上方,怎么就恰好遮出一小片暧昧的阴影?这人山根这么高吗?
还有那头发,就不该编成个松垮侧麻花,太过柔和了,令绯今天是来逛街的还是打架的?
令绯则是心想,催莺莫不是想跟他比比大小?不是他吹,他条件真的没话说,催莺那天就喜欢的不得了。
如果是这种比大小……令绯擦了下鼻子,一看手心,很好很体面,没有喷血。
两人竟然不由自主歪打正着地对彼此产生了幻想,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近期有过身体关系后,这种由食髓知味的身体主导的遐想,时不时让他俩猝不及防。
接触一下,都不由得想起别的暧昧事情。
祈徵和令绯同步地想,果然那些帮忙解情毒后还能做好兄弟的,根本就是瞎编乱造。
他俩维持着这种尴尬的又亲密的氛围,大比结束后彻底放松一晚,在湖中凉亭喝酒论道直至天明。
第二天令绯去领了筑基期大比第一的奖励,一把四阶灵剑、一瓶共十枚四阶极品聚灵丹、一枚五阶破障丹。
他服下一枚聚灵丹,在祈徵的静室中枯坐两个时辰,突破到了筑基巅峰,距离结丹仅差巩固境界臻至圆满。
没办法,体内修为实在压不住了,与祈徵的双修更是得了不少灵力,仿佛要把他的经脉撑爆。
令绯为了不炸成血花,只得突破一层境界。
祈徵昨日也心情颇好,他的境界不知为何又有了松动的迹象。体内金丹内部的贯穿伤仍旧存在,但细小的裂缝却少了些。
他能察觉到是和令绯的双修起了作用,不禁陷入沉思。
难道他的金丹破裂,也可以通过凤血丹之外的东西修复吗?
双修,还是……
只能和令绯双修?
祈徵想起抬晴,以及自己答应的事情,不由得一阵烦躁。
他真的,很不喜欢抬晴。
这是对的吗?
七八年了,红鸾痣明明就在他额头上,为什么他却总是觉得自己并不爱抬晴?
祈徵以前觉得是自己不懂,可今天令绯说他吃醋,他才意识到一些严重的问题。
抬晴玩得这么过分,他好像除了第一次被震惊到金丹破裂,就再也没有过任何反应。
他对抬晴的感情,不如对令绯深。甚至连心中的占有欲,都几乎全部投射在令绯身上。
他不愿意令绯和虞裳扯上关系,不愿意令绯去遥远的客院居住,不愿意令绯和抬晴接触,不愿意令绯被别人亲。
那么,我到底爱谁?深夜,祈徵在心里问自己。
他同熟睡的令绯只有一片纱帘隔开,透过薄纱依稀可以看到月光下床上人清俊的脸。
安静,皎洁。
黑暗里,祈徵从床上坐了起来,静静地看着那边,眼睛在黑夜里闪着细微的光芒。
令绯睡得正熟,今夜明明无梦,然而却突然感觉身边窸窸窣窣,被子被悄悄拉起一个角落。
他睁开眼扭头看着正爬上来的祈徵。
催莺低头看了他一眼,歪头亲了一口他的眉毛:“好巧,你醒了。”
令绯:“…………!!!!!!”
“催催催,催莺!!!”
祈徵看着他犹如见到鬼一样的表情,唇角抿直:“怎么了?你跑什么?”
令绯刚要踩着被子跳下床,被他一把扯住扔到拔步床里面,发出沉闷的响声。紧接着一张轻如羽毛的大被子裹在身上,一具熟悉温热的身体迅速钻了进来。
催莺,动作还挺利落哈。令绯在心里滑稽地想。
“你别担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让我感受一下就好。”祈徵说道,然后闭上眼睛。
他闭了片刻,觉得不对,不够亲密,于是拉过令绯蜷缩的膀子枕在颈下,侧身窝进他怀里。
令绯无言以对,心如鼓擂。
某人假寐了一会儿就睡着了,他倒是一直睁眼到天亮。
催莺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感觉一下,感觉什么?
令绯百思不得其解,求知若渴的眼神犹如稚童,可祈徵就是不给他解释。还大清早拉来抬晴一起出去逛街,顺便领奖金。
令绯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很快就不愁了。
但他发觉事情有点不妙,祈徵给他买了二十斤烧鸡塞储物袋就算了,怎么还打算塞灵石?他这是要被包养了吗?
令绯有点扭捏:“我不卖身的。”
祈徵霎时黑脸,“你回去把你那小店整理好,我日后过来找你,要睡最好的床。”
他一生气令绯就心里打怵,默默地顺从了。储物袋被一把夺走塞好灵石又栓回腰间。
他比祈徵高寸许,这样被人靠得极近,对方手指还摸着他的腰带,两人才刚云雨没两天,此时很难不想歪。
令绯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手指,勉强抑制住不纯洁的反应。
祈徵手指一顿,眼神微不可查地泛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