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周的激素治疗，武清嘉的眼睛恢复了光感能看清楚，只是辨别色彩的能力弱一些，最要命的是，水肿的脸上长满了痘。
等看清了镜子中的自己，两眼一黑，还不如看不清呢。
今年的最后一天，是武清嘉出院的日子，林琳女士去帮她办出院手续，她趴在病房窗户前看望天。
她很想出去，但感觉现在又不方便见人。
病了一周多，都看不见眼前的东西，听觉倒是变得很敏感，能听着脚步声辨别是谁来了，身后的门打开，武清嘉倒吸一口凉气，大叫一声：“你别过来！”
手捧着花的周陵瑞听话地站在原地，他特地收拾了自己，穿着新衣服过来的，毕竟好几天没见面了，只是对着手机表达思念之情。
“你出去。”
“为什么？”
“我现在没法见人。”
周陵瑞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他轻笑一声，把花放在一边，执意地要过来。
武清嘉内心挣扎过后，认命地转过头，故作镇定地起身，顶着浮肿长满痘的脸，气定神闲地伸手：“请坐。”
周陵瑞丝毫不避讳自己炙热的目光，不管武清嘉是什么看样子，在他眼中都是最好看的，他认认真真地把她盯了个遍，最终得出非常主观评价：“很漂亮啊。”
“周陵瑞，你的审美有问题。”
“没有问题。”周陵瑞确信地点了一下头，竖起两根手指，“武清嘉小姐，请问你能看清这是几吗？”
武清嘉机械地弯起唇角，没回答周陵瑞的问题，一个巴掌拍掉了他的手。
“周陵瑞，你怎么学得越来越坏了？”
“我只是确定一下武清嘉小姐的视力，不知您可否赏脸，和我一起出去约会。”
“不想，我只想回家。”
两人说话时，林琳走了进来，听了主治医生说治疗效果不错，回家用药就可以慢慢恢复，她心情不错哼着歌进来，看着两个孩子心情更好了。
“瑞瑞来啦。”林琳把东西都收拾好，朝着武清嘉抬下巴，“呦，不错，换好衣服了，你们这是打算出去玩？”
“没有。”
“是。”
同口异声响起，周陵瑞怨念地看着武清嘉，告状道：“妈，你看姐姐，我好不容易请假出来的，她根本不领情，不和我出去玩。”
“妈~你看看周陵瑞他嘲笑我，我才不要跟他出去玩，我只想陪着你。”
“青天可见啊，我才没有嘲笑姐姐，你想陪着妈，这好办啊，带着妈一起去。”
“停！”林琳出声制止，停止这场闹剧，看着两个可怜巴巴告状的幼稚鬼，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我才不要跟你们两个出去玩。”
三人陷入无解之后，病房又进来一个人，武彦平抱着一大捧巧克力花进来。
“爸爸！你怎知道我想要吃巧克力？”
小时候武清嘉生病，巧克力是保留节目，可是她很少生病，于是没有什么机会吃，武彦平想倒不如买个巧克力花束，让女儿吃个够，他颇为得意地看向周陵瑞送的花。
好看但没新意，花架子一个，跟他本人一样，中看不中用，他是他的教练，最有资格说这话。
想着想着武彦平油然而生一种骄傲，他用眼神指了指自己的巧克力，又用手扇鼻子嫌弃地看了看周陵瑞的花，要表达的意味不言而喻。
周陵瑞跟着教练这么多年，要是这点眼力见都没有，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武教练的徒弟，不过他有他蒙混过关的办法。
“谢谢教练请我吃巧克力。”
“啧！”
武清嘉一直看手机处理工作没抬头，自然没看见她爸赤裸裸的挑衅，只听见了周陵瑞说要吃巧克力，自然地拿了一颗放在他手里。
武彦平差点原地晕厥。
“二位...”武清嘉收起手机，察言观色，“要不要一起吃饭？”
虽然当初父母是和平分手，但这么多年也没有联系，唯一的链接是女儿。
“不用了。”林琳捋了捋头发，“我约了朋友，你们俩去玩吧。”
武彦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疑惑地“哎”了一声，问：“你同意他们在一起了？”
“怎么。”林琳态度平淡，没多给武彦平一个眼神。
“你糊涂啊！怎么能同意呢？”
武清嘉耸耸肩，她还从来没看见过父母吵架，小时候父母吵架都送她到邻居家，总之绝对不会当着她面吵架。
人生中第一次看到父母拌嘴，父母离婚多年后，还是因为她的事。
“我是她的妈妈，是她的监护人，她的事就应该我来说的算。”
武彦平一下子熄了火，心里很是委屈，她是监护人，他还是她亲爸呢。
武清嘉出来打圆场，“二位，怎么小时候都不当我面吵架，长大了还肆无忌惮上了，行了，这病房我是不想多待一秒了，咱们还是走吧，昂。”
林琳和武彦平自始至终没有看对方一眼。
武清嘉拿着围巾把自己包裹严实，跟着妈妈坐在后座，头靠在妈妈的肩膀上。
武彦平坐在副驾驶，周陵瑞开车。
“妈，你去哪吃饭啊。”周陵瑞开口一问，副驾驶的那位一个眼神飞刀过来。
“瑞瑞，你把我放到前面就行，我约了老同学，正好这边谈项目之后，我晚上就回家了。”
“啊~妈，你怎么这么急啊，我舍不得你。”武清嘉靠在妈妈的肩头撒娇，前面那两位心都化了。
林琳正色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妈妈是有自己事业的人。再说了，妈妈不在你身边，证明你的病都好了，可以照顾好自己，不是吗？”
“啊？那我也不想你离开~”说着说着武清嘉唱了起来，把大家都逗笑了。
医院那种紧张的氛围出来，大家都没缓过来神，看到武清嘉活蹦乱跳才对危机解除有了实感。
“行了，别肉麻了，这不是有瑞瑞陪你吗，是吧。”
“放心妈，我肯定会照顾好姐姐。”
三人像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唯独副驾驶生闷气的那位，格格不入，此时他已气得肝疼。
武清嘉贴心地问：“爸，你一会去哪？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武彦平在怎么阻拦，也不能一直跟着女儿，他还要回基地开会。
“不去。”武彦平赌气地说，“把我在前面放下就行。”
林琳可是不乐意了，这人非要跟着她在一处下车干嘛？
作为司机的周陵瑞不敢多说一句话，只勤勤恳恳地做事，找了个停车点安稳靠岸。
“妈，爸，再见。”武清嘉始终裹着围巾，只漏出两只眼睛，她眼珠一转，默默地下车坐到副驾驶，系好安全带，又重复了一遍，“妈妈爸爸，拜拜。”
接着回头拍了拍她的司机，车子启动，缓缓向前行驶。
“就这么把爸妈放到街边，可以吗？”周陵瑞握着方向盘，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两个背对背的人，想着还有倒车回去的余地。
武清嘉低头看着手机，给梁初楹报平安，“没事，他们比我还熟悉雾都。”
说完武清嘉反应过来：“是我爸妈，不是你爸...是你妈。”
说出跟绕口令一样的胡话，武清嘉把这些都归结于，治疗后遗症。
周陵瑞笑着扫了一眼武清嘉手上明晃晃的钻戒，口不对心地说：“行。”
“我们去哪玩啊？能不能找个人少的地方？我现在这个样子没法见人。”
周陵瑞心里是不认同的，但是武清嘉的提议，他心里想了想：“去木屋？”
听到木屋，武清嘉条件反射的幻痛，她有所顾虑地问：“那能不能不那个。”
周陵瑞明显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他无奈说：“姐姐，我没那么禽兽。”
“哦。”武清嘉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那就去木屋吧，可是今天跨年，会不会订不到？”
“没事，可以。”
武清嘉点点头，想来周陵瑞是可以走后门的，特殊情况特殊对待。
雪庄木屋装扮得很有跨年的氛围，树枝上挂满了星星彩灯，前几天圣诞节用的圣诞树还没收，正好利用放在门外，冰天雪地中增添一抹绿色。
武清嘉已经驾车就熟地跟在周陵瑞身后，这次他们没有到森林里的单独木屋，而是住进了主城堡的二层客房。
客房视野很好，武清嘉趴在玻璃上，整个雪庄的景色一览无遗。
“周陵瑞，你看那是不是咱们之前住的地方。”
周陵瑞脱去外衣，挂在衣服架上，里面穿着黑色高领针织衫，武清嘉回头一看，满眼欣赏，不自觉地轻轻“喔”了一声。
黑色针织衫，男人的黑|丝，比什么兔郎更有成熟魅力。
武清嘉熟练地把手放在他的胸肌上，周陵瑞下意识地收紧肌肉，两人对视间不自觉地笑了出来。
“有长进。”
“每天都在努力。”周陵瑞抓着她的手，在手背落下轻轻一吻，“想让你看见。”
武清嘉心一暖，虽然她现在视力还有待恢复，对颜色的感知也有偏差，需要慢慢恢复，但好在她能看清眼前的人了。
“我看见了。”
夜空突然绽放绚烂的烟花，明暗交织间让武清嘉在周陵瑞眼中，看到更深浓的爱意，她下意识地去扫了一眼他的唇。
“周陵瑞，我回国，你会不会想我。”
两人距离缓缓靠近，周陵瑞自然将她拦在怀里，歪头看着她，目光锁定在她唇上。
“...会。”
“那我等你...你要拿冠军。”
“好。”
武清嘉满意地点点头，抬下巴示意他可以行动了。
周陵瑞轻声笑了一下，把她往自己怀里一带，低头吻住她的唇，驾车就熟地撬开她的唇，宣泄着自己无处可藏的爱意。
静谧的房间里，烟花的声音盖过滚烫交织的呼吸，绽放出比漫天烟火更加盛大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