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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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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景桓的玄甲映着江面寒光,符贞刚下马车便听见他问:"詹主事咳疾可好些了?"

"托将军福,昨儿咳血染红半幅帐子。"符贞将砚台搁在军粮簿旁,"倒省了朱砂钱。"

景桓突然用剑鞘挑起她腰间禁步:"这珍珠成色差了些。"平安扣在他掌心转了个圈,"明日让人送斛东珠。"

"将军不如送方夫人。"符贞翻开漕运册,"听闻方氏祠堂的金丝楠..."

"本将上月宿在邙山大营。"景桓突然截断话头,朱砂笔在"八百石"上重重画圈,"方氏女擅琴,本将嫌吵。"

符贞蘸墨的手停在半空。江风卷着兵丁呼喝声掠过耳畔,她忽而轻笑:"将军挑夫家的眼光倒比挑续弦强——詹津好歹不嫌妾身琴艺粗陋。"

景桓的护腕撞翻砚台,墨汁泼湿他甲胄下摆。符贞看着那团污渍漫过北疆红土痕,想起昨夜他冒雨疾驰的模样。

"平昌郡驿站新添的三十七匹良驹..."她突然将私盐账目压在军粮册下,"将军查完邟水查詹府,倒是勤政。"

玄铁手套攥住她腕骨时,符贞嗅到他袖口残留的沉水香——与昨日不同,未掺半分脂粉气。景桓喉结滚了滚:"城东老宅的花..."

"移栽詹府后开得正好。"符贞抽回手理了理袖口,"将军若是怜花,不如把暖房的炭火钱拨给流民。"

江鸥掠过桅杆时,景桓突然将虎符按在账册上:"明日派人送东珠。"他转身时玄甲擦过她肩头,"本将不喜赝品。"

符贞望着他大步离去的背影,摸出发间银簪。簪尾新磨的锐尖在"五十袋私盐"处戳出个洞,恰够穿进詹津咳血用的帕子。

西厢房的夜里,符贞对着铜镜将东珠耳坠按进耳洞,血珠顺着颈线滑进衣领。景桓晌午送来的礼盒里还躺着把金错刀,刀鞘纹样与她当年在城东旧院用来裁衣的剪子一模一样。她故意让詹津捧着礼盒进来,那病秧子沾了满身沉水香,倒像从景桓袖笼里滚出来的香囊。

他此刻该收到线报了。符贞用染血的耳坠在妆台上画圈,想象景桓听闻詹津进她房门时的神情。鎏金烛台照着案头新誊的《盐铁论》,她突然将詹津咳血的帕子覆在书上——斑斑血迹正盖住"权柄"二字。

卯时三刻,前厅传来茶盏碎裂声。符贞扶着詹津穿过回廊时,刻意让他的枯手搭在自己腰间。景桓的玄甲在晨光里泛着青黑,剑鞘已劈碎了半幅湘妃帘。

"詹主事气色倒好。"景桓的护腕碾过案几裂痕,"听闻昨儿得了太医的良方?"

符贞指尖拂过詹津袖口:"夫君试了新药,夜里能安睡两个时辰了。"她瞥见景桓甲胄下摆沾着邟水码头的淤泥,突然将蜜饯塞进詹津嘴里,"慢些咽。"

景桓的剑穗突然缠住她手腕:"本将新得了荆州野茶。"他拇指摩挲着她结痂的耳洞,"明日送来与少夫人共赏。"

"妾身畏苦。"符贞抽回手理了理詹津的衣襟,"倒是将军该尝尝方夫人煮的杏酪,最是润肺。"

檐下铜铃骤响,符贞望着景桓暴起的青筋想:这分寸正好。既让他瞧见詹津这活死人能近她身,又用方氏扎他心窝。案几下的脚突然被玄铁靴尖勾住,她面上仍温声劝詹津服药,桌底却狠狠碾过景桓的脚背。

又去了药庐,符贞捣着黄连轻笑。今晨景桓派来的医官正盯着詹津脉案,她却故意将药渣泼在《盐铁论》上。那医官俯身收拾时,后颈赫然烙着景府暗卫的刺青。

"少夫人,将军问可要添个手炉..."小厮话音未落,符贞已将药杵掷进炭盆:"告诉将军,妾身正用詹家祖传的黄铜炉。"

暮色染透窗纸,她摸到药柜暗格的北疆舆图。景桓的批注还留在平昌郡驿站处,朱砂印泥已褪成淡粉色。符贞蘸着新熬的药汁在旁边补注:今春虚报马匹数较去岁增三成。

他既要看,便看个痛快。她将舆图悬在詹津病榻前,夜风卷着药香掠过墨迹。五更时分,檐瓦轻响,符贞数着缺失的青瓦想:该是景桓亲自来取了。

预想的到来再次没等太久。

景桓执黑子敲着棋枰:"少夫人这手围魏救赵,倒比当年精进。"

"将军教得好。"符贞白子落在他虎口旧疤处,"就像您教妾身用虚账引蛇出洞。"她突然倾身拭去他甲胄上的药渍,"方夫人可懂这些?"

棋枰轰然倾覆,景桓擒住她手腕按在残局上:"本将上月处置了个马监官。"他指腹压着她跳动的脉搏,"因他妄想用病秧子当挡箭牌。"

符贞笑着抽回手,故意留了截束发的红绸在他掌心:"将军英明,所以妾身只敢用真账本。"她瞥见窗外闪过的玄甲卫,"比如邟水码头那五十袋私盐的真去处。"

更漏滴答间,她抚过被捏青的手腕想:这淤痕明日该露给医官瞧瞧。景桓既怕她真与詹津亲近,又容不得旁人窥伺,恰如困在梅枝间的冻雀,扑腾得越凶,缠得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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