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傍晚,春野坐在飘窗上,从房间窗户里向外看。
橘红色的落日在城市楼宇间泄出光晕。
春野闭了闭眼睛,斑斓的光影逐渐消散。
她起身,和甚尔说了一声,就出门了。
“姐姐?”惠刚抱着排球从楼上下来,看到春野出门的背影,“爸爸,姐姐出门了?”
“嗯,是啊。”甚尔在厨房应声,停下手中的动作,探出头来,“作业写完了?”
“嗯嗯。”惠点点头,“爸爸我去打排球。”
甚尔扬声:“就在院子里打,你妈妈快回来了。”
“知道啦。”
春野一路来到了埋葬着虎的公园门口。
“诶?诶——”一声怪叫传来。
“啊——”继而响起的声音也很熟悉。
春野转身,看到了从拐弯处出现的古森佐久早,和从左边走过来的竹之内。
几人面面相觑,又不约而同地笑出来。
“千澪。”佐久早率先动起来。
“嗯,”春野冲他们招手,笑意还待在脸上,“好巧。”
古森跳过来:“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心有灵犀吧。”
“是呢。”
竹之内也走到他们旁边,四人一起走进公园。
“芳郎的三方会谈结束得最晚吧?”古森试图去摘树上的叶子,“还不知道你想去什么国中呢。”
“国中啊……”竹之内弯起来的眼睛变平直,“一直没告诉你们……其实已经确定下来了……”
“是吗是吗?”古森问,“是哪个啊?”
春野和佐久早也侧头看他。
竹之内声音低低的:“嗯,我要转学……”
“啊——转学?”
几人惊讶。
“我老家在宫城,”竹之内解释,“爷爷身体有些不好,爸爸妈妈的工作走不开,所以我打算回去陪爷爷奶奶。”
“这样啊,”春野安慰,“老人家会很高兴的。”
“嗯,”竹之内也点头,说起开心的话题,“到时候,请你们吃饭去宫城玩。”
“好哦,我们都还没去过呢,对吧。”古森戳戳佐久早。
“嗯,是啊。”佐久早吱声。
春野偷笑。
另一边,感受着不断上升的气温,春泽烦躁地想,夏天来了,他又要开始忙碌地处理来自总监部的任务……
一年到头都难得清静啊。
一年前,五条悟和夏油杰放走星浆体,公然与高层叫板。
总监部下的另一位特级咒术师九十九由基满世界跑,不愿意听命于总监部来牵制他们。
总监部只好把目光转向实力不错、人缘不错的春泽隼人。
春泽于是被迫一边安抚桀骜不满的特级学弟,一边敷衍迂腐顽固的总监部。
更甚至,为了打击那两人,负责监测咒灵等级的「窗」组织在一年级学弟七海建人和灰原雄的任务中“不慎”判断失误,差点导致灰原雄死亡,如果不是在附近的春泽赶到……
但也就是如此,咒术高层在夏油杰那里彻底失信。
也正是为了保护夏油杰善良的内心——五条悟如是说,春泽和七海建人在一个小山村里救下被当做怪物、囚禁虐待的小咒术师菜菜子美美子这对双胞胎姐妹后,并没有告诉夏油杰,只由五条悟来安置她们。
“夏油就这么脆弱?”春泽收回在双胞胎身上的视线。
“嘛,杰是个大好人哦,”五条悟联系人来把两姐妹接走,“完——全——褒义!”
继而,他的语气低沉下来,“那可是我唯一的挚友。”
挚友?
春泽心里嗤之以鼻,面上只是轻笑,他的眼睛又跑到了那俩小女孩身上。
五条悟随口问:“怎么了?想养孩子?”
“不,”春泽收回心神,转身走开,意味不明地说,“我养的孩子都长大了……”
“什么?春泽你说什么?”五条悟在后面喊。
春泽只是突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春野的时候,干巴巴、脏兮兮地躺在那里,眼神戒备凶狠,却还是被春泽读出了一抹渴望——
来自更深处的、对“救命稻草”的渴望。
她拥有比那片土地茂盛百倍的灵魂,所以渴望得到更强大的□□滋养。
可惜,他嘴角溢出笑,我可没兴趣做烂好人。
不过,看着在现场处理后续的窗成员,春泽放任思绪发散。
五条悟真是没说错啊,高层这群又老又丑的烂橘子——竟然嫌弃春泽还没能展开领域、成为特级!
“我们对你相当用心了,用尽资源来培养你,春泽,你也要有紧迫心,要有成为特级咒术师的决心啊!”
——他们如是说。
春泽差点破功——他永远厌恶别人拿他的实力和天赋来说话——忍了又忍才压抑住拔剑砍人的欲望。
但也正因如此,春泽意识到,自己也是时候更进一步了。
但没等他付诸行动,未能与星浆体同化的天元被迫进化,虽然这下真的不能确定这位大人还是不是人类,但,拯救了为成为特级而心力憔悴的春泽。
同时,五条悟和夏油杰与咒术界高层的关系不再剑拔弩张。
但没有平静多久,咒术界又出了事——禅院家被偷了!
据愤怒的禅院家家主禅院直崑人表示,家族的书房和忌库里的重要东西无一幸免,全都不翼而飞!
这简直是对权威的挑衅!
禅院查不出真凶,看谁都像是不怀好意,无差别扫射五条、加茂和总监部,整个会议像是大妈吵架的菜市场。
“总监部真是心急了啊,偷我们禅院家的领域书籍来接济春泽吗?心思太野了吧!”
“还有你们加茂,不好好养着赤血操术,怎么还来打我们禅院的主意?”
“五条,更是欺人太甚!仗势欺人!目无王法!”
“不要血口喷人,谁稀罕你禅院的东西?”
“怎么看都像是诅咒师的手笔吧,在外面得罪了人,要对我们重拳出击吗?”
“更可能是内鬼呢,呵,你们自己人当真清白了?”
五条悟坐在五条家席位最上首,笑看这场闹剧。
春泽和夏油杰——两人理论上都是总监部挖掘的平民咒术师——坐在总监部位置里,早就神游天外。
最后,禅院家失窃的事在明面上不了了之。
总算从一系列糟心事里脱身的春泽疲惫不已,也受挫不已——
两位特级咒术师后辈依旧给予了他不小打击。
平静。
他在心里默念佛经,心想自己不能急躁,毕竟,这是新的一世,也是……最后一世。
他停在路边,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春野的学校边。
但今天是休息日,他感知了一下,没在一公里范围内找到她。
他兴致稍减,那就改天再来找她聊天吧。
正好,自己还有些东西要准备。
“嗖——”
春泽猛地收回向前迈出的左脚,一把匕首插在那里,反射出一道刺目的锋芒。
“谁?!”
春泽厉声呵斥。
“哼哼,由暗而生,暗中至暗。污浊残秽,尽数祓除——”
袭击者从拐角走出来,轻轻一招,匕首飞回他的右手。
“你是谁?”宽大外卦下,春泽握上剑柄,仔细打量着眼前人,就被他脑门上清晰的缝合线吸引了目光。
好怪异……伤口缝合?
“很明显哦,我是来杀你的——”他的嘴角咧出夸张的弧度,“诅咒师啊。”
话音还没彻底落下,这人就猛然跃起,拿匕首刺向春泽。
“呵,”春泽拿剑挡下攻击,“就这样,要杀我?”
他用巧劲,不费力气地将匕首弹回。
“是嘛,春泽隼人阁下,”对方伸出舌头舔舐冰凉的刀身,“话不要说的太满哦。”
“锋刃·血踪!”
他手上的匕首在咒力的操纵下向春泽袭来。
春泽挥剑挡住,却发现这匕首相当顽固,只好侧头躲开。
却不想,那匕首拐了个弯,又向他背后刺来。
「术式·凌渊」
「渊断无界」
春泽气急,挥出的剑刃直接斩断了这柄匕首。
然而,断成两截的匕首未曾停顿,仍旧试图攻击春泽。
“不要暴躁哦,时间还长——”
诅咒师将左右两腿上绑着的匕首也拆下来。
“血踪,去!”
是强制性的追踪攻击吗……
春泽判断,那就只能杀死本人来让攻击停下了啊。
他这么想着,灵活地躲避着几柄匕首,挥动凌渊剑,每一道剑锋都是「渊断无界」。
可对方的作战经验似乎也丰富异常,从容地游走在春泽的攻击之下,对于春泽一边躲闪一边进攻的滑稽行为放肆的嘲笑。
可恶,又一次挡下匕首,春泽虽说毫发无伤,咒力却经不得如此消耗。
明明这人并不强大……春泽想,但还挺难缠。
如果……如果有小野的术式保护的话,他定能一击必杀。
思及此,他又紧迫起来——要把一些行动加快了。
而被他念叨着的春野,刚走到家门口,就感受到了这个由一股陌生咒力在不远处布下的「帐」。
她加快脚步,和打开门的甚尔对上视线。
“我没有咒力,我去看看。”甚尔对春野叮嘱。
春野发问:“你能进去帐?不被发现?”
不是说咒术师能感受到「帐」的破损吗?
“我连天元的结界都能进出自如,”甚尔走出门,“你看好家。”
“是哦,好的,”春野想起来这人的操作,走进门,“你小心。”
这个诅咒师为什么找上我?
谁要杀我?春泽心中惊疑不定。
总监部的警告?御三家对他听命于总监部的不满?
还是说,他在咒高里的亲亲后辈发现了他不是好人的真面目?
不对,春泽否定了最后这个可怕的猜测。
他这辈子一直在当好人,虽然心里不这么想,但没人会读心术……
一把匕首划过他的脸颊,留下一道血痕。
于是,这把匕首直直地落在地上,停止了攻击行为。
嗯?得见血的?
但很快,它再次动起来——诅咒师再次施加了术式。
不能这么耗下去,春泽果断作出判断,飞身赶向帐的边缘——面前人布下的帐还不足以真的困住他。
“啊,没意思……”
诅咒师见此,兴致缺缺,没等春泽破开帐,就率先抬手把它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