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聿文驾车艰难驶入停车场，倒车三次终于入库。
熄火锁车的那一刻，她的肩膀肉眼可见地放松。
榆安憋笑憋得辛苦：“魏处查案多年，迄今为止距离生命危险最近的一次就是坐新同事的车。”
“不至于。”魏念之反驳榆安，笑吟吟地安慰秦聿文，“小秦探员只是不熟练，为了帮助小秦探员尽快提升车技，之后出外勤我们要多给她锻炼的机会。”
秦聿文：“……”
“哈哈哈哈！”榆安忍不了一点。
“好了好了，下车吃饭。”魏念之率先推开车门。
三人走进餐厅，大堂经理热情接待。
秦聿文提交了预留手机号，服务员领着她们穿过大厅。
“食客挺多，环境安静，感觉气氛很好。”榆安环顾四周，热心点评，“有格调。”
魏念之颔首赞同：“小秦探员的品味确实不错。”
她们来到走廊尽头的包间，入口上方悬着块木质小牌匾，上书：春和景明。
入座后，秦聿文把菜单推给魏念之：“你们看看想吃点什么？”
皮质菜厚厚一册，单入手沉甸甸的，菜式丰富。
“都很不错的样子。”魏念之随手翻看，“小秦探员有什么建议？”
秦聿文回答：“这家店网络上的评价不错，招牌菜应该都不会翻车。”
“我和新同事一人点一个菜，魏处点两个。”榆安提议，“等玄副到了让她再加一个菜，应该就够了。”
“可以。”魏念之点头批准，并将选好的菜名报给服务员，“麻辣兔丁和水煮鳝丝。”
榆安接过菜单选了好一会儿，最终定格在某一页。
“这个好，番茄牛腩。”
魏念之扭头问她：“好在哪里？”
“这道菜不挑人，肯定能吃完。”榆安推推眼镜，“我自有点单的智慧。”
“你只是单纯挑食。”魏念之无情戳穿。
榆安挑眉：“那咋啦？”
秦聿文从她手中接过菜单，仔细斟酌：“我点个蔬菜汤吧，饮料你们想喝什么？玉米汁怎么样？”
“可以。”魏念之和榆安一致同意。
服务员记下菜品，礼貌询问：“还有客人没有到齐，我们尽快上菜还是再等一等？”
魏念之做主：“尽快上菜。”
“好的。”
腕表时针走过一小格，玄檩姗姗来迟。
她推门进来，朝在座三人颔首：“久等了。”
“不久，菜还没上完。”秦聿文招呼她坐下，让服务员拿来菜单，“檩姐再加个菜？”
玄檩摆摆手：“不用加，随便吃点儿就行。”
“让你加菜你就加。”魏念之语气不满，“搞什么特殊？”
“行，那就生闷石锅虾。”玄檩顺着话点头，菜单递还给服务生。
魏念之摸出烟盒：“应该还要等一会儿，出去透个气。”
“我去洗个手。”榆安跟着站起来。
包间里只剩秦聿文和玄檩。
秦聿文轻唤：“檩姐。”
玄檩滑动文件的手指微微顿住，从字里行间抬头：“怎么？”
“像祸斗这种妖怪，抓住之后会怎么处理？”
“我们国家有专门的妖怪羁押部门。”玄檩回答，“被关押的妖怪需要按期参加培训和执行劳改任务，如果表现很好，悔改意愿强烈，也有可能放出来，跟拘留所性质差不多。”
秦聿文恍然：“原来是这样。”
又过十五分钟，榆安和魏念之先后回到包间，最后一个菜也端上桌。
“石锅虾需要闷煮两分钟。”服务员按下计时器，给每个杯子倒满玉米汁，“诸位用餐愉快。”
秦聿文捏起茶杯：“庆祝我们顺利结案，又平平安安度过一周，短短两个星期，我给神务科的大家添了不少麻烦，感谢三位前辈对我额外关照，我以茶代酒，先干为敬。”
“突然这么正式，有点不习惯。”榆安乐呵呵地配合，“新同事不要妄自菲薄，你非常优秀！”
她侧过脑袋作告密状，声音却没有压低：“偷偷告诉你，之前也不是没有新人自荐调来神务科，但无一例外没有坚持过三天就请辞了，之后都不约而同离开了公安系统。”
“工作的调配是双向选择，小秦探员愿意留下来说明对我们神务科也非常满意，对不对？”魏念之抛出一个wink。
秦聿文：“……”
榆安从秦聿文的表情读懂她的心声，忍着笑代她发言：“你是领导，你说得对！”
“吃饭吧，边吃边聊，待会儿菜凉了。”玄檩随一杯茶，拿起筷子。
“等等，手机先吃！”榆安举起手机，抢在玄檩动筷前连拍好几张照片，随手发个朋友圈，“这餐厅灯光氛围不错，照片拍出来都不用加滤镜……诶嘿，居然有人秒赞！”
麻辣兔丁转到秦聿文和魏念之面前，魏念之探出筷子尖夹起一块，瞥眼秦聿文：“怎么不动筷子？因为兔兔太可爱，所以不忍心？”
“倒也没有。”秦聿文回答，“我想先喝汤。”
“汤喝饱了就没地儿吃菜了。”榆安这样说着，伸手拨动转盘。
青菜汤绕桌一圈，来到秦聿文面前。
秦聿文取勺子盛汤，忽然计时器滴滴响，提醒锅内的虾肉已经闷熟。
魏念之伸手揭开盖子，腾腾热气冲出锅沿。
“小心烫。”捏锅盖的那只手轻轻撞开秦聿文的手臂。
碗里汤晃了晃，没撒。
茶过几盏，菜碟纷纷见底。
玄檩的手机响了，她放下餐具，拿餐巾擦了擦手，随后接起电话。
秦聿文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春和景明？”餐厅经理确认订单后微笑着给出反馈，“这个包间的费用已经结算过了。”
秦聿文惊讶：“什么时候结的？”
“嗯……是在上菜之前。”
“我明白了。”秦聿文面露无奈，“谢谢。”
秦聿文穿过大厅，与接完电话往回走的玄檩迎面相遇。
玄檩扬起手机：“小秦，单位上还有点儿事，我得回去处理，你代我和她们说一声，我赶时间，就先走了。”
“好的，檩姐。”秦聿文停下脚步。
玄檩从她面前经过，快步走远。
秦聿文回到包间，向魏念之和榆安复述了玄檩让她转达的话。
魏念之似乎习以为常，没什么反应，榆安拿好随身物品：“那我们也走吧，新同事你住得远不远，怎么回？”
“地铁或者公交。”秦聿文回答，“不算远，但晚高峰打车太堵了。”
榆安点头：“确实，那你路上注意安全。”
手机叮咚一声，榆安低头确认消息，笑容轻快地爬上她的脸颊。
“难得有空，我要去赶下一场。”她朝秦聿文和魏念之挥挥手，“魏处，新同事，咱们下周见。”
“下周见。”
秦聿文目送榆安离开。
回头，轻柔的话语声飘进她的耳朵：“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回去也很方便。”
秦聿文对上魏念之轻佻带笑的双眼，“魏处，加个微信好友？我把这一餐的费用转给你。”
“加好友可以，转钱就算了。”魏念之笑眯眯地弯起眼睛，“你刚入职，咱们科第一次正式聚餐，没理由让你付钱，就当是单位组织的活动，用经费报销。”
“可是……”
魏念之没等她说完：“等你以后涨了工资，有的是你请客的机会。”
秦聿文肩膀垂落，无奈叹息。
忽然，四四方方的手机屏映入视野，荧幕正中呈现圆形二维码。
秦聿文抬眼，视线撞进一双带笑的眼眸。
“不是要加好友吗？”
·
魏念之当场通过秦聿文的好友申请，并发来一个小粉狐狸比心的表情。
秦聿文：“……”
送魏念之上车，目送她的车驶离停车场，秦聿文才松口气，独自走向最近的公交站。
路程不到三分之一，天空忽然垂下珍珠似的帘幕。
五月末六月初，雨点已染上夏季焦躁急怒的脾气，争先恐后抢着达成今日KPI。
秦聿文不得不撒开腿奔跑，就近寻了有宽大屋檐的建筑，缩去檐下躲一躲。
短短几十秒，沁凉雨水濡湿了她的头发，也浸透了她的肩膀。
雨帘越来越密，节奏急促地敲打地面，溅起到脚背的朦胧水雾，像水晶花地毯覆盖了没有遮挡的街道。
秦聿文摸出手机，指腹带着水珠溅湿屏幕，有点影响操作，划拉两次才解锁屏保。
天气预报预测接下来几个小时还会持续降雨，秦聿文自言自语：“……虽然这个点儿很堵，但也只能打车了。”
打车软件自动定位出发地点，界面正中雷达图标转了一圈又一圈。
无效检索两分钟，软件提示无车可用，并弹出询问是否加价调车的窗口。
“……”
带着水汽的冷风吹进秦聿文的衣领，湿润的发丝紧贴脸颊，迅速带走她的体温。
叮咚。
手机响起提示音，秦聿文调出聊天软件的进程。
魏处：跑过来。
秦聿文倏地抬头。
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车前灯打着双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