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极端粉太恐怖了，还有这些媒体人为了八卦消息真是过分，直接追到楼底下。”向晴气地拍方向盘，“我会让公司法务去处理。”

“这里暂时先别住了，万一又有脑残粉来。我有一套空的公寓在清江区，你先搬过去住。”

黎遇春正擦着头，没想到陈进那篇澄清反而让事态更加严重。

“早高峰太堵，通勤长，我就住过一次。”向晴打开密码门，“你安心住，这边安保在整个南市都是数一数二，面生的人保安都不会让进。”

全屋灰调的装修风格，跟向晴倒也不违和，黎遇春没有多想。

“那就多谢啦，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哎呀，咱两都认识这么久，说这些就见外了。”向晴挑眉，“再说，没有好的居住环境，你怎么安心工作。我还有约，先走了，密码等会儿发你手机。”

送走向晴，黎遇春赶紧去浴室洗了个澡。折腾半天肚子饿了，点开外卖软件全是距离十几公里的店铺，配送过来两小时，饭菜都凉透。

换好衣服下楼，还好，小区外面有一家面馆。

打开微博，果然她又上了热搜，早上被泼水的画面正好被那些媒体拍了下来。

黎遇春点开博文，一边看一边吃面，刷新下一条，突然整个词条都消失了。她疑惑地又搜了两遍，一条消息都没了，想来应该是向晴的手笔。

吃完饭，又去便利店买了点生活用品和几袋泡面。走出门就变了天，阴云密布，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黎遇春把发热的手机塞进大衣口袋，加快脚步。却在这时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爪步身后。一只大黑狗从灌木丛里跑出来，拦在她前面。

她从小怕狗，在伦敦的时候，那些“热情”的小狗就给她留下许多阴影。

黎遇春顿住，黑狗歪着头，一双大眼正盯着自己，尾巴在身后轻轻摇晃。她往后看了眼，这里离卫岗亭不远。要是跑起来……

正动这个念头，黑狗突然朝她跑了过来，黎遇春吓得拿手上的塑料袋去挡，一下袋子就被前爪抓破，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她想骂人，是哪个没素质的遛狗不牵绳。

“小白。”

一道低沉的男声响起，大狗立马回头朝主人跑了过去。

黎遇春鄙夷，这狗全身上下哪里白了。

这个声音……她看过去，果然是边嘉树站在哪里。他穿一身浅灰的运动套装，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显然刚锻炼完。被叫小白的狗站在他脚边，乖巧地等他系上牵引绳。

黎遇春蹲下捡地上的东西，袋子已经破了，还好买的东西不多。

“用这个吧。”

眼下递过来一件外套，正是他身上穿的那件。

“不用。”黎遇春把口袋塞满，就剩下几袋泡面，她抱在怀里。

“这样就行了。”她站起身，挤出笑容：“你也住这个小区啊。”

“嗯。”边嘉树点头，“不好意思，刚吓到你了。买瓶水的功夫，小白就溜走了。它平时很乖的，可能是第一次见你，有些兴奋。”

“没关系。”黎遇春偏头，避开小白的目光。

“它……挺可爱的。”黎遇春挠头，“那你慢慢遛，我先走了。”

说完没等边嘉树回应，她转身就走。

身后小白的喘息声黎遇春听得清清楚楚，她越走越快。就在电梯门快关上的瞬间，一只修长的手挡在了门缝，男人和狗还是走了进来。

“好巧，你也住这栋啊。”黎遇春强装镇定，手指在楼层按键上悬停，“去哪儿层，我帮你按。”

“谢谢，跟你一层。”

“嗯？”黎遇春听到边嘉树这样说，她手指僵住。

两梯两户，所以他住她对门！

电梯里的空气凝固成块，两人一狗分别占据在电梯的三个角落。形成一个诡异的三角形。

黎遇春低头盯着手机屏幕，看着时间秒数跳动。

电梯“叮”地一声停在16楼，她抬头，猝不及防撞进边嘉树深邃的目光里。

“那我先走了。”

她仓促地扯了下嘴角，快步出了电梯。

回到家，刚放下东西，陈进就打来了电话。

“遇春，早上的事我知道了，非常抱歉。”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我决定了，退出娱乐圈……”

黎遇春打开电脑，屋里没开灯，屏幕亮起的灯光刺了下眼。想起上午那个疯狂的女粉丝泼过来的水，也就是水而已。

“陈进，”她打断他的自说自话，“退不退圈我希望是你遵从内心的决定，而不是因为我的影响。”

她停顿了下，想起之前在伦敦。遇到一些刻意刁难她的同学或者老师，陈进总是气呼呼冲过来，像一只炸毛的鸟。

“都说为朋友两肋插刀，我这被泼点水算啥。我知道你是真心爱音乐的，做你喜欢做的事吧。”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可是，我不想跟你做朋友。遇春……”

“陈进，”她的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我们只能做朋友，你早就知道的。”

“行吧，那我不说这个了。你在哪儿，我去你家没人。”

“我搬出来住几天。”

“那也好，有事你及时联系我。”

“好，”黎遇春准备挂电话，那头的人又把她叫住。

“遇春，你可千万不能因为这个事讨厌我。”

“陈进，你是我的朋友，你在我心里也很重要。”

挂完电话，她坐在椅子上发呆，听着窗外呼啸的狂风，周遭静得可怕。

看了眼时间，想了下该吃晚饭了。

像机器完成任务般走到厨房开火烧水，准备煮泡面。水烧的咕噜咕噜冒烟，她靠在冰箱旁回复工作微信，某个艺人又提出了离谱的修改要求。

回复完水快烧干，她赶紧冲过去关火，手下意识直接去拿灶台上的陶瓷锅。

“啪啦”一声，摔碎在地，碎片四溅，手指也被烫的通红。

黎遇春匆忙把手放到水龙头下，盯着疼到没有知觉的手指，眼眶渐渐泛酸。

工作遇到难搞的艺人从没放弃，被人当众泼水也没伤心。偏偏这一件小事，让她整个人一直绷紧的精神散架。

地上这些碎片，仿佛就像她现在糟糕的人生一样，精心维持的表象下早已支离破碎。

她捏住一块碎片，不知道是否还有坚持下去的必要。

门铃声就在这时突然想起。

打开门，就见一男一狗站在门口。

边嘉树身穿灰色的居家服，应该是刚洗过澡，半湿的头发搭在额间。

小白看到她，跳起来叫了两声。

“有什么事吗？”黎遇春眼神里透着疑惑。

“下午小白吓到你了，它自己心里也过意不去。一定要拉着我找你道歉。”

边嘉树的声音很轻，目光却落在她泛红的手指上。

黎遇春蹲下身看向小白，黑亮的眼睛也在看自己。

她勾起唇角，迟疑了下还是伸手摸了摸小白头顶的毛。

手下的触感很软，奇异地抚平了她心中的褶皱。

“我原谅你啦。”

她轻轻拍了拍小白的头。

小白像是听懂了般，又仰头去看主人。

边嘉树摸了摸鼻子，“它犯了这么大的错，怎么能轻易原谅。这样吧，它的错就让我这个主人来赔罪，晚上请你吃个饭吧。”

像是怕她拒绝般，又加了句：“刚做好的，就3个菜，别嫌弃。”

黎遇春将刚到嘴边准备拒绝的话，咽了下去。

“好。”她听到自己这样说。

就这一次吧，偶尔一次也没关系的，她心想。

走进边嘉树家，比她想象中的更温暖。米色沙发上有几个蓬松的靠垫，电视柜上摆着几盆郁郁葱葱的小绿植。

小白叼着玩具在地毯上打滚，边嘉树走过去给小白倒狗粮，转身看黎遇春还在原地站着。

“洗手吃饭。”

“哦。”黎遇春像小孩般听话去洗手。

等她回来时餐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一碗冒着热气的玉米排骨汤正对着她的位置。

这画面并不突兀，自然地像已经重复过千百次。

黎遇春低头喝了口热汤，甜滋滋的。

“好喝吗？”边嘉树问，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

黎遇春点点头，热气氤氲间她看见边嘉树嘴角微微上扬。这一刻，那些破碎的瓷片，刺骨的冰水，仿佛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一顿饭吃的并不安生，中途边嘉树接了两个工作电话。修长的身影立在阳台的玻璃门前，被夜色衬的格外清晰。

黎遇春继续低头进食，她吃的很饱，很久没这么撑了。

吃完她提出洗碗，边嘉树让她坐着别动，去里屋提了一个药箱出来。

“我没事。”

边嘉树没说话，只是固执地打开药箱，拿药。

黎遇春没法只能把手伸过去，指尖刚碰上药棉就疼地蜷缩。

边嘉树低下头，温热的风轻轻拂过她的伤口。

温暖的灯光下，这场景格外刺眼，让她想起大学那次汇演后的意外，她在台阶上给他上药。

“边嘉树。”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你不恨我，不讨厌我吗？”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他的动作顿了下，但迟迟没说话。直到五个指头都包扎妥当，他才抬起头。

“从未。”他的目光沉甸甸压下来。

黎遇春的心脏突然揪紧，她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音。

“我先走了。”

丢下这句，她几乎是落荒而逃。

房门在身后关上的瞬间，黎遇春像是被抽尽全身力气般地靠在门板上，心跳声大地吓人，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般。

她机械地走进卧室，拉开抽屉，拿出舍曲林，没有喝水，直接咽了两片下去。

苦涩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她却觉得这苦味比今天经历的一切都要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