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说什么，他叫我回去上班，烦死了。”田巧娇滴滴地抱怨。
姜小雨翻了个白眼：“以后他再靠近你，就让他滚。”
田巧：“……”小雨姐姐怎么比她还厌恶。
“不好吧，我在公司经常需要跟他们业务员沟通。”田巧微微叹气。
想到吴远的咸猪手，姜小雨一板一眼地说：“沟通可以，身体接触不行。”
田巧哈哈笑：“那是当然啊。”
她问：“小雨姐姐，明天就要上班了哦，要不要我带你去看看电动车？”
姜小雨想了想，还是舍不得花钱：“其实水果超市离公寓也不远，我觉得我可以买一辆自行车。”
“骑自行车又慢又累，”田巧不太赞成，她眸光一闪，说，“不如这样吧，小雨姐姐你用我的电动车就好了。”
姜小雨没想到田巧竟然这么热心，她犹豫地问：“可是，你不需要用吗？”
田巧说：“我不用啊，我上班的地方很近，走几步路就到了，你比我更需要。”
“那……我先借一段时间，等我发了工资再还你。”姜小雨说。
等她发了工资就有钱买电动车了。
田巧笑道：“没问题。”
顺利到家后，田巧大喇喇地关上家门，昂着头走进客厅。田聪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许惠萱在阳台浇花。
田巧进门的动静很大，他们都奇怪地瞥了她一眼。
田巧勾起笑说：“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许惠萱好笑地问：“什么好消息？”她拿剪刀剪掉几片泛黄的叶子。
田巧脸上漾起几分得意，说：“对门的姜小雨，她找着工作了，人家现在不是无业游民了。”
虽然不知道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但许惠萱还是不扫兴地问了句：“是吗？做什么呢？”
“就是在你常去的那个婷婷水果超市上班。”田巧说。
田聪抱臂端坐在沙发上，闻言不屑地嗤了一声。
“哦～那儿呀，”许惠萱想起来了，“我前几天去买水果，看到门外贴了招收银员的招聘单，这么快就给她招到人了。”
田聪摇摇头：“这跟她之前在工厂里打工有什么区别。”
“还是有区别的，”许惠萱放下浇花的水壶，走进客厅说，“工厂里在流水线上不见天日地工作着，会使人麻木，收银员就不太一样，要灵活一些。而且没人买东西的时候还可以看看手机。”
“好像很轻松嘛，我也想干收银了。”田巧蠢蠢欲动，她受够了每天跟弱智客户沟通的日子了。
“轻松？”田聪讥讽一笑，“你还是太天真了。”
他继而双目一瞪，好像忽然意识到了田巧在说一些违背天理的话，转头冲许惠萱埋怨：“你听听，她刚刚说她想干收银，大学生去干收银，她是不是疯了？都是那个姜小雨害的！”
田巧木木地站在客厅里，她本人就在这，田聪为什么要对这许惠萱说她。
许惠萱一脸尬笑。
“我就是说说，你别当真。”田巧为了让自己的耳朵少受点罪，急忙找补道。
田聪这才冷静下来。
翌日的下午，田巧坐在办公室里，她的手上拿着一个超区的快递件，显示的收件人是姜小姐，后面一排虚拟号。
她暂时还没有发现“姜”字的特别，因为她现在困顿得很，无精无神地拿着公司的手机扫了一下快递上的条形码，拨打电话。
第一次没人接，她又打了一次。
打通了。
“您好，请问是姜小姐吗？”田巧的声音透着一股懒洋洋的调调。
“嗯。”手机里的声音应道。
田巧放空地说着倒背如流的话术：“这边是xx快递，这边跟您核实一下收件地址，请问您的收件地址是在xxxs镇xx花园xx栋xx号吗？”
那边沉默了一下，说：“嗯。”
田巧：“是这样的，您的地址超区了，业务员无法给您派送，您可以过来我们公司自提吗？”
“田巧。”那边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好熟悉的声音，田巧登时困意全消：“嗯？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姜小雨站在水果超市的收银台前，勾了一下唇：“你听不出我的声音？”
像潺潺流水那般温润的声音。
田巧语塞了一下，恍然地笑了：“我听出来了啊，小雨姐姐。”
姜小雨：“是我。”
田巧想问她的快递为什么会填了别的地址，但公司的手机有录音，她忍着没问，说：“您的快递……方便过来取吗？”
她暗叹自己像个人机。
“你下班顺便帮我带回来吧。”姜小雨眉梢一挑，突然想麻烦她的坏心思涌现出来。
田巧干笑：“好的呢。”
“谢谢。”姜小雨说。
田巧：“不客气，感谢您的接听，祝您生活愉快～”为什么对着熟人说这种话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看来她还不够专业，不能麻木地对所有人用同一的话术。
姜小雨无声地笑了笑，挂断了电话。
到了傍晚，田巧捧着姜小雨的快递回家，还挺大一盒的。她把快递放在她家门口，敲了敲门。
等了一会儿没有人来开门。
田巧打了个电话给姜小雨，被姜小雨挂断了。
她正疑惑，姜小雨很快给她发来一条信息：怎么了？
田巧对着地面的快递盒拍了照片发过去：开门。
姜小雨：我不在家，还没下班，你放我家门口吧，谢谢。
田巧才想起来姜小雨也要上班了。
她回：好吧，你几点下班？
姜小雨：十点。
田巧：有没有搞错？这么晚。
姜小雨：你猜猜我几点上班。
田巧：下午两点。
姜小雨：想多了，早上六点。
田巧扁扁嘴，瞬间打消了想去干收银的念头，她回：辛苦了，小雨姐姐。
辛苦了，小雨姐姐。
姜小雨看了这行字半晌，嘴角牵出了一丝笑容，但她疲惫的眼睛里，却没有喜悦。
有顾客过来结账，她收起手机，帮顾客称好水果的重量，计算价钱，再微笑着把装着水果的塑料袋递给顾客，礼貌说着：“谢谢，下次再来。”
她的脑子依旧荡漾着田巧发来的那条信息。
姜小雨有些难过，也有些温暖。
她高中毕业出来打工至今，田巧是唯一一个跟她说辛苦了的人。
这种话本该出现在她下班回家，父母等着她开饭的情景，她总是想象着他们对她说：“我女儿今天工作辛苦啦，来，吃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
这样的画面像虚浮的泡沫，跟随着夏天的夕阳一起消失在了天际。
夜晚，姜小雨骑着田巧的电动车回家，她把车子摆放好后，摘下头盔拎在手里，踏着虚脱的脚步进了电梯。
之前没工作整天待在家里，她怕自己会待出惰性，便经常在晚上去散步，散完步又爬楼梯上楼。不过现在不用了，她所有的精力都消耗在水果超市里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姜小雨耷拉着眼皮，昏昏欲睡的样子，一步两步走近家门。
田巧靠在自家门口的墙边，光线很暗，她蓦地开口：“小雨姐姐，回来啦。”
姜小雨慢悠悠抬起眼皮，跟树懒似的：“嗯～”
这是田巧没怎么见过的状态，她一定累极了。
“你在门外干什么？”姜小雨问。
“等你回家啊。”姜小雨在开门，田巧站到她的身后，贴近她的脊背，凑到她的耳边说。
温热的气息在这闷热的夜里显得缠绵悱恻。
这栋公寓大楼是建在大马路边上的，隔音不算好，大马路上呼啸而过的车辆声音涌了进来。
姜小雨听着嘈杂的车声，尽可能地忽略掉田巧的亲昵。
“咔嚓——”钥匙拧开锁芯的轻声。
“等我？”姜小雨转过身，险些撞上了田巧笔直的鼻梁，她像黑宝石一样的双眸湿润又无辜。
她们离得好近，彼此的浅淡呼吸在空气中缠绕。
姜小雨喉咙一卡，话说不出来，她后退一步，弯腰把地上的快递盒捧起来，往家里走去，田巧跟着她进屋，问：“你买了什么？为什么不填这的地址啊？”
姜小雨拿了剪刀低头拆快递：“不是我买的，是我朋友寄给我的H市糕点，不小心填成了她家里的地址。”
快递盒被打开，姜小雨从里面拿出一个精美的白紫色礼盒，立体烫金logo明晃晃印在表面。
田巧的双眼被闪了一下，她没吃过个品牌的糕点，但这个品牌非常有名，只有H市有它的实体店。
“你朋友在H市啊？”田巧对H市这个词相当敏感，它从姜小雨嘴里蹦出来的那一刻，她的心像是被敲了一下。
“嗯，她在那儿工作，”姜小雨漫不经心地打开礼盒，喃喃，“她说这家的糕点很好吃，想让我也尝尝……”
余光瞥见田巧偷偷咽口水。
姜小雨笑了下：“你挑些喜欢的口味拿走。”
田巧羞涩一笑，视线在颜色各异的糕点上徘徊，每一个糕点都是用透明的盒子装着的，方便人看见它们的细腻精美的图案和形状。
“我要这个。”她拿起一个桂花口味的糕点。
姜小雨一声不吭地盯着她。
田巧顿时觉得手里的糕点像块烫手山芋，怎么了？拿到她喜欢的口味了？
两人不声不响地对视着。
姜小雨下巴朝礼盒一点，示意她：“就拿一个？拿多点。”她等半天了结果田巧就只拿一个。
田巧有些不好意思。
姜小雨索性挑了六个给她，盒子里一共就十个。
“我不要这么多。”田巧懵懵地抱着那些被硬塞过来的糕点，她虽然嘴馋，但她不贪心的，特别不贪姜小雨的东西。
“也给你爸妈尝尝，”姜小雨说，“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
田巧有些惊讶，她还想到了她爸妈，实在是周到。
她微微一笑：“谢谢小雨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