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庸干脆闭嘴了。

裴瑟寒暂且压下心中因维庸而泛起的柔软，借着炽白灯光看清了早川牧也的模样。

因为身处在自己的地下工作室，早川牧也没有掩盖容貌，一头黑发在飞尘中摇曳，他左眼是银灰色，右眼则是黑色，一张小圆脸似团子般软乎白嫩，看起来甚是人畜无害。

裴瑟寒轻咳几声，道：“要怎么样你才愿意相信我，我真的不会用武器环里的东西做破坏地球的事情。”

早川牧也冷哼道：“好啊，东南西北四个墙区，你去挑个驻扎舱炸一下。”

这题维庸会：“已经炸过了。”他道。

裴瑟寒遂附和道：“我们俩确实去破坏了东墙区的高塔。”

虽然高塔在本质上是自己破坏掉了自己。

早川牧也噎住了：“……”

早川牧也：“难道你们觉得我会单凭一两句无稽之谈就相信你们吗？”

“Time，给他看。”裴瑟寒道。

Time遂听话地投影了一段在高塔里录制的视频。

在视频里，维庸正被炮弹追着跑，他的身形飞速掠过各种瓶瓶罐罐，里面的死胎和器官看得人不寒而栗。

当时，这视频是从裴瑟寒的角度录下来的，起初他是想当成证据进行保留，现在却变成自证的东西了。

早川牧也的脸色顿时黑了：“‘夏娃’计划真的要重启？”

裴瑟寒点点头。

“那我更不可能还给你，”早川牧也眯起异色的眸子，“我不会让往事重演的。”

裴瑟寒面上未有神色变化，唇边却是溢出一点狡黠的笑意：“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但是现在，我已经踏入最远感应距离之中了。”

早川牧也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往他身后的某处金属柜子看去。

“Time！”裴瑟寒知道，机会不容错过。

“是。”Time应声弹射出一道白光，直接切开了金属柜，拿回了里头的东西。

块块被打磨过的浅粉色的晶矿由金属链接成手环，在回到裴瑟寒手中后重放光芒。

早川牧也这才明白过来：“你骗我？”

什么最远感应距离，通通都是假的。

裴瑟寒将手环重新佩戴在手腕上，笑得纯良：“这只是兵不厌诈嘛。”

维庸猛地伸手攥住了裴瑟寒的手臂，他似是在尽力压制着什么，须臾间额头上便布满了汗水。

裴瑟寒登时惊愕：“维庸？维庸！你怎么了，怎么回事？”

“造、神。”维庸艰难地从齿缝中吐露出这两个字，像是再也控制不住了般，忽地泄了劲儿往前扑倒，被裴瑟寒眼疾手快地揽着肩头捞进怀里。

造神闪烁着红光，疾冲向早川牧也身后，它似也是有目的而来，在半空中短暂蓄力后，便红光大放，如同一把红色光剑直直插入了某块金属地板之下。

早川牧也慌了，他失声喊叫道：“不可以！住手！”

可此时此刻的造神连维庸的话都不听了，又怎么会应陌生人的要求。

金属地板被造神切割出一个小口，旋即，那小口之下“轰”地升腾起另一道红光，而红光中显现出了两个小巧的接口零件，赫然是终焉级别！

原来这就是造神说的必须要得到的东西！

维庸看着接口零件被造神引导着，分别嵌入了刀柄两端，一时间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他光是通过早川牧也的反应就能判断出，这多半是其父亲牧时留下的遗物。

而造神通过感应告诉他，那两个接口零件，本就是属于造神的一部分。

这么说来，牧时很有可能认识自己的父母，而且交情不浅，否则又怎么会把如此重要的东西交出去。

“妈的……”早川牧也气得眼睛都红了，“你们俩又是偷又是抢，还要不要脸了！”

“怎么就又偷又抢了，只是拿回原本就属于自己的东西，这应该叫作物归原主、天经地义！”倒是Time不客气地反驳他。

看来Time知晓一点内情！维庸低头看向自己手腕，沉声问道：“你知道些什么？”

Time没吱声。

裴瑟寒拧眉：“告诉他！”

Time：“……”

主人终究还是胳膊肘往外拐了！

“我只知道，造神的零件是牧时亲手分解的。”Time用女声温温柔柔说道。

早川牧也心中一动，仿佛想到了什么往事：“你的意思是，我父亲拆解那什么造神并把零件藏起来，是和当年他被暗杀的事情有关？”

造神属于伊甸，自己的父母也有一方属于伊甸，他们和牧时一定有过交集，而且还对后者十分信任。

维庸目光闪烁，想问什么却欲言又止。

倒是早川牧也先看向他：“维庸，这把刀你是从何得到的？”

伸手召回了造神，维庸脸色凝重道：“它是我的刀。”

早川牧也瞪大了眼睛：“你的刀？你是它主人？那它怎么不听你使唤？你刚才都控制不了它！”

闻言，维庸沉默了半晌，才梗着脖子重新开口道：“能控制，但不能完全控制。”

裴瑟寒搂着维庸，拍拍他的肩头以作安抚，说：“我觉得，造神很有可能是遵从原主人的话听命于你，但它并没有完全易主，所以有着强烈的自我意识。”

话音刚落，造神便闪了闪红光，似是在认可裴瑟寒的话。

早川牧也思忖片刻，总算想到了一点别的东西：“我早就想问了，维庸，你真的是地球人吗？”

维庸倏忽抬眸看过去，琥珀般的茶色瞳孔里闪过一丝肃杀：“你想说什么？”

“你应该和我一样只有一半地球血统吧？”早川牧也鼓着软软的腮帮子，“对于我父亲留下来的东西，我也知晓一二。那根本不是属于地球之物——同样也不属于泛星。它听从于你，但又不完全认主，这就说明，它很有可能是你最亲近的人们留给你的。”

“嗯，我父母留给我的。”事已至此，维庸也不再隐瞒这个秘密，“或许他们与你父母相识。”

“我想，他们必然会相识。”早川牧也眯起双眸，抬腿跨过破碎的玻璃屏障走向维庸，“你知道地球上现存的神图氏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