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星，伊甸，主神……维庸没有从严呈嘴里了解到过除开泛星和地球以外的事情，甚至于最基本的世界观，也没有被教授过，如今从寒嘴里听到，简直像是一场颠覆。

铁杉树枝在风里招摇，如同鬼影，维庸艰难地动了动喉结，伸手抓弄着满头灰发：“这个……就是特征吗？”

“嗯……算。”寒说，“其实见你的第一面我心里就有过猜测，只是因为我从来没近距离见过，所以不敢确定。”

维庸显然没懂其中的区别规则，递过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寒耐心解释说：“在星球内部的不同种族杂交所生的后代称为混血种，只是地球现在混得过于频繁，有些特征便被弱化了；而两个星球的不同人种所生的后代，被称为废血种，除非彼此血统极为纯正，否则后代十有八九都是弱智儿或者早亡。”

跨人种结合、废血种、纯正的血统，每个关键词都指向了自己的身世秘密。

维庸看了眼放在兜里的压缩片，那就是陪伴他长大的武器，也就是那枚刀柄。

“也就是说，我的父母其中一方是伊甸人，一方是地球人？”

寒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却被维庸抢先了：“但是，如果废血种正常存活的唯一条件是两人血统极其纯正，按照地球目前混血频繁的情况来说，拿什么条件判定纯正？还有伊甸，伊甸难道没有不同种族不会出现混血情况吗？”

“伊甸，确实没有混血情况出现——或者说被允许出现。”没想到会被寒一口否定，维庸轻讶，寒的表情却格外凝重，“伊甸只有一个种族，这是由他们的主神所决定的。以前不是没有出现过废血种的情况，但不管婴儿是不是活不长久，伊甸的执法者都会判处死刑并立即执行。”

“这么一想，我在地球长大倒确实安全了不少。”抬手摸了摸鼻子，维庸内心不可遏制地泛起一阵酸楚。

他也就是个15岁的少年，说从来没渴望过父母的宠爱那是不可能的，他曾经也无数次地幻想过父母会有一天突然来到自己的面前，说终于团聚了。

维庸压下翻涌起的那些无端情绪，道：“所以说，是主神不允许，执法者才会遵从主神的意思去除掉那些婴儿？”

“嗯。”寒轻轻点点头，从鼻腔里拖出一个回应的声音。

“为什么主神不自己出手？”

“因为主神不能违背宇宙的规则。”寒伸手指了指头顶浩瀚苍穹，一弯月正高高挂着。

“主神们都被无形的规则束缚着，不允许出现降维打击，只能是神和神、人种和人种之间互相争斗，而不能直接插手。”

维庸这下彻底明白了：“所以主神才会选择某些人成为执法者，好让他们帮自己动手？”

“是。”寒答道，“维庸，你一直比我想象中聪明且理智。”

面对这样的夸奖，维庸撇撇嘴应道：“你又不比我差。”

寒撑着下巴与他对视：“还有什么想问我的吗？我可以给你一一解答。”

“有。”维庸轻挑一边的眉，重新发动了快艇，“第一个问题，你的名字？”

寒没想到维庸会问这样的问题，怔忡半天忽然又笑了出来：“什么啊……”

他笑得连身体都在颤，快艇在水面上留下一阵波痕，寒从后面的座位往前爬，坐到了维庸身边。

“？”维庸侧目去看他，却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等待着答案。

“我姓裴，非衣裴。”寒用手指在空气中比划，“裴瑟寒，就是我的名字。”

他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空气中，写在风里，却也写进了维庸的心里。

“裴瑟寒。”维庸重复了一遍，“你是生在冬日吗？”

也难怪维庸会这么问，不少人听到裴瑟寒的名字时，第一反应也是这样。

寒……不，现在可以喊他裴瑟寒了。

裴瑟寒理了理衣服领子，说：“不是，我是生在夏天的。”

“很奇怪吧？我爸就是喜欢搞这种意想不到的反转。”

“你爸？”第一次听到裴瑟寒提起自己的家人，维庸颇有兴趣，“你爸应该也是个厉害人物吧，他知道你现在被人追杀吗？”

裴瑟寒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想他应该知道，只是他相信我。”

“相信你不会死？”维庸的话异常尖锐。

“是，如果我死在这里，那也是我没用。”裴瑟寒抿唇，“而且我想他应该猜得到会发生什么事情，也早就布好了后路，只是我还没走到那条路上去。”

维庸屈起指节敲敲裴瑟寒的额头，严肃得不行：“好了不想了，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

裴瑟寒被这句异常认真的话逗乐，他伸手揽着维庸的肩膀，学着他的口气说：“放心，你哥哥我也不会让你死的。”

“我可没认你是哥。”维庸故意板着脸。

裴瑟寒怀里抱着水莲雾果，又“哈哈哈”笑起来，回声响彻林间。

Time冷不丁地钻出来发言道：“恭喜两位正式建交！”

果不其然被裴瑟寒给威胁了，末了他又问：“没有别的问题了吗？”

“有，”维庸老实回答，“你身上应该也有一件终焉级别的保护装备吧？”

裴瑟寒没打算隐瞒：“是的，是一件护甲，名字叫束。正是这件护甲在两枚炮弹下保住了我的命。”

“哦对，你的武器也有名字。”裴瑟寒突然想起来了，“当时我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也就没说。”

“……所以它的名字不是叫‘芝麻开门宝贝回家’？”维庸愣了。

裴瑟寒也愣了：“你真信了？”

“我最开始也是不信的，”维庸更愣了，“可是我确实把刀柄给收回来了，也就信了。”

“噗嗤——”裴瑟寒再也憋不住笑，趴在控制台上捧腹。

“笨蛋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交心的缘故，裴瑟寒在维庸面前放开了太多，“我逗你玩的，你是它的主人，你哪怕骂它，也能把它收回。”

维庸：“……”

“好吧，所以它叫什么名字？不会也是来自伊甸的武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