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眨眨眼睛放缓了声音：“维庸，我知道我们俩谁也不会听对方的指挥，就旨在合作吧。”

维庸道：“同意。”

寒又说：“我伤没好，需要你全程做武力掩护。”

维庸点头：“没问题。”

寒这时候才从怀里摸出两个小指粗的、黑色的合金机械手环，他给自己戴上了一只，另一只递给了维庸：“高塔常年对外发射大面积的检测波，手环可以屏蔽。”

维庸以前在接近检测范围时使用的都是从赌场里拿来的屏蔽手环，和寒给他的一比，以前用的简直是垃圾。

黑色的合金有着十分厚重温润的感觉，虽是机械，却无比精致，细看下能发现手环表面雕刻着细密精巧的机关凹槽，和地下市场里流出来的那些用垃圾零件制成的手环简直天壤之别。

“哦对了，过来一下。”维庸正盯着手环看得出神，忽然被寒拽着手臂拉了过去。

只见寒低头靠近已经束在维庸手上的机械手环，连他的乌黑短发也扑簌簌滑落下来，头发末梢刮蹭过维庸浮凸青筋的手背，痒得不行。

也不知道寒摁了下哪处机关，手环表面的凹槽轻轻分开出一条缝隙，从里迸射出一道白色射线，扫描过了寒的额心与双眼，然后响起一声咔哒的脆响。

维庸递过去一个疑惑的表情：“？”

寒就着躬身的动作抬头与维庸对视，故作个得意的笑：“不、告、诉、你。”

维庸：“……”

维庸磨着后槽牙轻恼道：“气我让你很有成就感吗？”

寒退开两步，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说：“对，非常有。”

寒咧唇笑着睨过来，明亮的杏眼里盛满了婆娑树影，笑脸被身后的红红粉粉一衬，显得极为动人。

“你想知道是为什么吗？”寒问着，在自己的手环了摁了几下。

维庸顿时双眉倒竖，因为他发觉腕上原本宽松的手环霎时收紧了，怎么也取不下来。

“因为我有仇必报啊。”寒眯眼一笑。

维庸是真没想到寒还记着之前自己在家里呛他的事情，一时间失语，捣鼓了好一会儿手环还是选择放弃。

寒摆摆手说：“放心，是为了你好。”

维庸干脆跳过这个话题，切入到另一个主题：“从这里横穿森林就可以绕到东墙外区警戒稍微薄弱一点的地带，不过那里依旧布满了探头和智能警察。”

“我能解决。”寒认真地点点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被智能警察和探头发现的话，外区安装的武器也会在第一时间全面启动，这种送死的事情寒才不会逞能。

“然后就是进入内区的问题，我知道门在哪里，但我不知道怎么进去。”维庸说。

寒扭头看他。

维庸答道：“一没密码二无权限。”

“没关系，我会解决。”寒挑眉，俨然不觉得这是什么阻碍，“不过进去之后，你还帮我做一件事情。”

维庸问：“什么事情？”

寒道：“该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

对于这种纯粹隔靴挠痒的说辞，维庸难免不会在心中翻个白眼。

但面上还是维持着一派冷淡：“那就别耽搁了，现在就出发。”

横穿森林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可对于维庸这种体力超群的顶级采集者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和之前一样，寒紧跟着他身后，一步没落下。

维庸在森林里抄了捷径，终于赶在天黑之前来到了东墙下。

被圈进墙里的森林不再像以前那样没有边际，在东墙区，切割森林边际和高耸银墙的是一道清澈的河流，仿若上个纪元所流行的“护城河”。

“人造河。”寒突然说。

这条并不与自然河流相连同的人造河流如同一个圆环镶嵌在墙内边缘，而它的作用也不只是为了美观。

必要时候它也会成为武器，能够就地拔起千米高的带电水墙。

还未出森林边缘已然听到头顶的机械探头传来的嗡鸣声，显然，寒对那样的声音很熟悉，几乎是瞬间便判断出了型号：“F21……怎么会是F21…”

维庸见寒这一皱眉，立刻凑上去追问：“什么意思？”

寒偏头睨了维庸一眼，沉声道：“这不该是东城区的配备。”

言外之意，东城区里肯定有需要被保护的东西，而且非常重要。

“那现在怎么进去？”放眼纵观，这条人造河和那些甚至看不清形状的黑压压的高空探头显然是最棘手的问题。

维庸话音刚落，就听到身旁的寒小声嘟囔声“好办”，下一秒寒抬起手，在手环上摸索了几下。

两副手环几乎同时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一个机器女声温温柔柔地响起来道：“S级权限开启。”

S级权限？

维庸抬起头，他本就目力超人，很轻易就从枝叶缝隙间捕捉到停驻高空的探头全都闪过一道白光，如同回应。

“我能想象到你不简单，没想到会这么不简单。”维庸说着说着，突然笑出了声。

能够不费吹灰之力一举破防警戒最严的东墙区，并且不是靠外物干扰，而是权限控制。

寒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

维庸心里已经有了大致的答案。

寒没有直接回答，他先行向前迈步，一脚踏入了那条清澈无比的人造河：“走吧。”

河流并不深，仅淹没小腿，在阳光下更是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不知为什么，泛星一向不会派太多人常驻地球，基本上是一年换一小批，分在东南西北四墙区。

他们主要依靠的还是大量的机械探头和武器等来监视着地球的旧人类们。

四个墙区有着相同的构造：靠近居民区的工厂呈长方体一路延伸进墙体，在墙后还有着一片空间，那里是泛星人的驻扎舱，然后才是更高的一片墙。

维庸低头，盯着仍在微微绽着白光的手环，跟在寒身后踩进了河流里。

和想象中冰冷刺骨的感觉不同，这水竟然是有温度的。

但维庸没敢多加感受，失去了树叶的阻隔，他完整无遗地暴露在了那些探头之下，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他都排斥这种感觉。

将旧人类们囚禁的巨大的墙也是由机械合金打造而成，银白的墙面细看之下还雕刻着不少隐秘的凹槽，合成一个个神秘未知的图腾。

维庸抬手轻轻触碰着墙面，忽地，只听“咔哒”一声响，墙面竟然瞬间左右推开，从里伸出一个黑黢黢的枪管，炮口直怼在维庸脸上，几乎是下意识，他将贴身携带的武器放了出来。

锋利无比的双头刃被维庸捏在手中，时刻准备着出击。

“没事，它们不敢乱来。”寒走过来拍拍维庸的肩膀，眼神示意他看向右前方。

右前方的大门平常用于收回和派发附近的探头，看起来十分朴实无华，完美融入了墙体之中。

维庸知道，他们能大摇大摆走到门口不被武器攻击，一切都是因为“权限”。

寒上前一步站在门前，手环闪烁着光芒，那个女声又出现了：“开启权限覆盖——扫描中——已秘密获取当前地区最高权限。”

秘密获取，也就意味着不会惊扰驻扎舱里的人，还能来去自由。

大门应声向左右打开，露出一条冗长又狭窄的黑色通道。

通常在这个通道通行的都是机械探头，对比两个人高马大的少年，确实显得矮小. 逼仄了许多。

“来吧。”寒蹲下身，率先钻进了通道之中。

维庸也来不及多想跟着钻了进去，只听身后大门“咔哒”一下关闭，整个通道陷入一片漆黑中。

维庸凭借着手环仍旧在散发着的白光，将四周打量得仔细。

这个通道呈方形，四壁光滑无比，越往前走越窄，到最后蹲身的动作只能变成跪趴。

寒似乎对这里的构造很熟悉，他在整个通道里七弯八拐，一点儿也没有迟疑。

维庸在心里默默记住了各个岔路的走向，通道里空气一点儿也不流通，饶是他们俩体力好，也架不住出汗这一生理反应。

他抬手擦掉额头细密的汗珠，刚想说些什么，前面的寒却停了。

“到了。”寒说。

维庸下意识抬眼去看，却只对上寒姣好的腰臀线，寒正跪坐在他面前，透过一道玻璃窗凝视外面。

他们俩正处在一间陈列室中，透过那坚硬的玻璃窗可以看到沉重的铁架上置放着不少受到损伤还未修复的探头。

这些探头都有着轻便的圆形机身，如蜘蛛般拥有八个触杆，往外伸展时最长可达到10米。

陈列架上除开探头还堆放着许多椭圆形的智能警察，也都是残破的模样。

眨眼间，一把黑色短刃已经出现在寒手里——他准备从里撬窗。

寒所展现的权限完全凌驾在整个东外区之上，连他们的身影都能在寒的操作之下从监控中抹去。

面对着房间角落里巨大的监控探头，维庸浑身上下直泛难受，恨不得立刻拿刀出来把探头砸个稀巴烂。

寒不知道从房间哪个角落翻出来两套落满灰尘的蓝色制服，他转身看见维庸和探头正在“四目对峙”，险些笑出声来：“别怕，它不可能暴露我们俩位置的。”

寒话音刚落，一阵尖锐的警报铃声便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