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幕中明月高悬，昏暗的灯光从破败的小楼中透出来。
陆岚和方雪盈一路小跑进入，在路过其中一扇窗户时，一闪而过场景内是灯光下一家人打闹的场景。尽管只有短暂一眼，可却让陆岚无法忽略。
带着寒意的冷风将外套吹起，陆岚顿住脚步，目光看向楼梯间颤抖的一团。零三落下的暖黄灯光就落在她脚边。
方雪盈落后两步，陆岚回望了一眼，紧接着快步上前将身上外套裹到妞妞身上。
“不怕，不怕，我们现在去做找妈妈好不好？姨姨们都在呢，不用怕。”陆岚伸手将人抱起，语气温柔生怕再将怀里不断颤抖的孩子惊到。
“哈——哈，陆岚，妞妞！”方雪盈带着两根特制魔法棒气喘吁吁跟上来，“人没什么事吧？”
陆岚将外套裹得更紧，亲昵揉揉妞妞乱糟糟的头。
回答：“走吧，王安还在上面。”
“要带着她一起吗？”方雪盈皱眉提议，“要不然你带着她在下面，我上去看看。”
妞妞脸上泪痕未干，闻言警觉看向方雪盈，小小的身体在陆岚怀里不断挣扎。挥舞着双手，喊道：“妈妈！妈妈！”
“好了，好了。我们一起，不喊了。”陆岚怕她喊伤了嗓子，忙出声制止。
方雪盈也没再劝，走在陆岚前面开路。
楼梯间里的灯光时不时闪烁，怀中的身体不断颤抖，陆岚几次停下将人抱得更紧。
“要不，你还是带着她在下面等着？”方雪盈回头看向陆岚，“小孩子……会不会吓到？”
“……”
陆岚换了只手将人又抱了起来，和她脸颊贴着脸颊，小声说：“没事，有些事要早点看清楚更好。走吧，我有点担心王安。”
从楼梯上落下的手电筒灯光闪动一瞬，很快又平稳下来。
位于王安家的屋门半敞，陆岚起先被挡着并没有看清楚屋内场景，只是嗅到淡淡的血腥味。
慢慢从方雪盈身后绕出来，几乎是看到的瞬间，陆岚抱着妞妞的身体一软。
慌慌张张用手捂住妞妞眼睛，还是在王安的提醒下才意识到用外套将妞妞罩住。
就见王安白色变了形的罩衫松松垮垮套在身上，腰部大片大片的血迹让陆岚看得心里一紧。
可比起衣服上的血迹，陆岚在看向地板上躺着的人时心头不由一紧。
王安说：“活着呢，你们俩也不用太担心。”
“不用太担心，确实，”方雪盈突然出声，“等你到时候进去了，我和陆岚担心你什么？担心你会不会在监狱里踢被子吗？！”
“对不起，但我真的没办法……”王安从沙发上瘫坐下来，双手无力垂，眼睛就像是两块路边石头挂在眼眶当中。
只有从缝隙中挤出来的眼泪还算是晶莹，可随着脸颊滑落也逐渐变得暗淡。
“你没办法找人啊！谁拒绝你了？”方雪盈突然厉声质问，上前两步俯视着王安，“我问你了，为什么不可以和我说？！”
眼看方雪盈整个人都在颤抖，陆岚忙起身拦在她身前，“先停，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人没死，这就是夫妻俩打闹一时失手！
这就是夫妻俩开了个小玩笑！”
“不是——”
“你闭嘴！”陆岚转头看向王安，上前两步逼着她与自己对视，“你看看你女儿好不好！你进去了，你让她一个人怎么办？我们绕不过她爸，我们不可能在孩子有父亲的情况下接管孩子！
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现在让王铮带医生过来。”
说到后面陆岚声音逐渐弱了下来，用手将落到脸前的发丝拢到后面。转头看向方雪盈，“哄一下妞妞，我去找王铮。”
“这件事……陆岚……”方雪盈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担忧，抱着妞妞空出来的一只手拉住陆岚衣袖不肯松手，
陆岚知道她在担忧什么，轻拍她手背两下，“我知道，这个出血量不会是动到什么重要部位，让林鸢过来就好。没事的。”
电话那边被接起时还能感受到一些不耐烦，可在听清楚陆岚说的话后，从电话那边传来一声清脆巴掌声。
似乎还有林鸢迷迷糊糊的抗议声。
“你们那边有什么药吗？你看看伤口具体什么样，要是不是很严重就不缝了。”
陆岚叹了口气，“这么长时间还没死，估计也不是什么太重的。对了，之前给李可用的药带过来点。快点过来吧。”
电话在王铮应过一声后熄灭下来，陆岚深深看了一眼地上瘫倒的男人。
比起许久之前见过的一面，现在看来他的面相似乎都免得更加面目可憎。
是个下地狱的好面相。
但可惜了，王安终归力气有限，对于这人造成的最大的伤害应该就是将人推到导致的昏迷了。
至于身上深深浅浅的伤口，陆岚推测应该是人昏迷后王安泄愤划出来的。
正想着，地板上男人突然发出轻微一声呻吟。
很微弱的一声呻吟，却像是某种链接在王安神经上的开关。像是崩溃的母狮扑过来，顺手操起放到一边的魔法棒就要往下砸。
陆岚忙上前拦住，架着她往另一边走。
“这下去就是刑事案件！你别冲动！”
“他是个畜生，他就是个畜生！”王安整个人被陆岚架起，手中魔法棒在被陆岚抽走后丢到了一边。
“我知道他是个畜生，可不能因为一个畜生把你搭进去。”陆岚将人强硬抱在怀里，“没必要，想处理他办法有很多，没必要这种。”
王安将头埋在陆岚怀里，没多久陆岚便感觉到侧腰凉凉的。
“没办法定他的罪，那些痕迹……我洗掉了。别的我都忍了，可他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对我女儿……”
她说的断断续续，可仅仅是透露出的只言片语足以让陆岚一颗心不断往下沉。
“我今天突然回来，他是个畜生啊！他这样对自己女儿，我恨不得他去死！妞妞才七岁，她以后怎么办啊！”
陆岚答：“她才七岁，她以后的人生该灿烂还是会灿烂。但你要是真进去了，那才是她的人生该怎么办。
除了你，没有人会对她全心全意的好，我们也不例外。”
方雪盈走了过来，怀里妞妞已经平复下情绪顶着陆岚外套委屈看着自己妈妈。
王安在看向妞妞的瞬间眼泪再次决堤，干瘪下去的眼眶像是那些永不干涸的泉眼。
“妞妞衣服也脏了，你带她去换换。”方雪盈出声说道。
在母女俩离开后，方雪盈才低声问道：“这个人怎么办？要不我找人揍一顿？妞妞身上我看了，就只剩一点痕迹，估计是提取不出什么了。”
“阉了。”陆岚操起丢到一边的扫帚一棍子砸到男人身上，拍拍手漫不经心说：“就算提取出什么也定不了罪，关几天就出来了，净添麻烦。”
“要不把他卖了吧？”方雪盈看了眼房间门，在确定门关着后才附到陆岚耳边小声说：“我刚才让人简单查了一下，他外面欠了不少，这个王安估计还不知道。”
陆岚诧异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看向地上奄奄一息的男人。
“五毒俱全了？他不会是还不上故意讹人吧？”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怎么办，我害怕王安坚持不住。”
陆岚打量了眼周围环境，突然想到了什么，“不是说王安她婆婆也在这里吗？人呢？”
大晚上的，一个老太太不回家打算干什么？
陆岚眼睛微微眯起，冲方雪盈说：“你在这里先看着，我去房间里看看。”
这种事情没报警就有可操作空间，一些事情也好操作。可要是真捅出去……
那王安和妞妞才真是不知道未来怎么办。
陆岚缓步走到阳台附近一间房门前，她记得之前王安提过她那位婆婆在这里。
抬手在门上象征性敲两下，也不等人回应直接推开门。房间内一片漆黑，可即使在这样陆岚也看到了床上隆起的弧度。
“婆婆，睡了吗？”
陆岚回头给方雪盈打了个手势，口中却像是念经一样不断问着。陆岚当然知道里面人装睡呢，闹这么长时间就算真是聋子也该出来看看了。
可这老太太没有，不仅没有还在陆岚这么长时间骚扰下一动不动。
就在陆岚寻思是再装一下还是直接进去时，里面老太太砸吧嘴，扯开嗓子开嚎。
“我老太太惨啊，年轻的时候成天被老头欺负，现在好不容易好一点还要被欺负！我怎么就这么命苦，我就不能有一天安生日子吗？”
陆岚：“怎么不能有，您的福气在后头呢。等您孙女长大，可不就能好好孝敬您？这孙女啊，可比儿子好！您说是不是？”
“是，是这个理！我要睡了，我梦做一半被你们喊醒，我要继续睡了！”
陆岚体贴上前把老太太将要掉到地上的被子扯上去，顺手把老人床边放着的手机给拿走。
“您睡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完陆岚又将窗户关好后才带上门离开。
“她这是不打算管？”方雪盈皱眉，“我感觉他快醒了，王安那几道都是皮外伤！就看着唬人！”
陆岚翻看着老人手机，确定没有报警后才松了口气，“她不是说了，她年轻的时候就受老头欺负。等着享孙女的福呢。”
“就不怕她删了？”
陆岚挑眉看向方雪盈，又将老人机拿出来在她眼前随便按了个键。
一声清脆响亮绝对不会被忽视的 ——“工具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