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的表情，卡修斯这才思考罗宾问他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他想起听到过拉尔斯心里说的，有关“复制品”的话，眼神不自觉地回避了罗宾的直视。

“你知道他是谁。”罗宾肯定地说。

卡修斯立即摇头：“他蒙着脸，我不知道。”

说完他还特意补充了一句，“我说的是真的。”

“蝙蝠侠说，死的那个人是卡修斯·希尔。”罗宾看着面前的人，一字一句地说。

卡修斯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猜测，所以只小声地“啊”了一声。

罗宾看着卡修斯怔忪的表情，就猜到他应该对这个结果有所预料。再加上他执意想要知道和走私物有关的事，他突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卡修斯·希尔很可能是刺客联盟里最早的那批实验品。

刺客联盟不仅和这次走私有关，并且还在做和克隆相关的实验，那么，卡修斯提供的有关康纳的消息就变得更可信。

“我现在要离开，你……”罗宾开口。

“我留在这儿。”卡修斯知道他想说什么，马上接话。

罗宾知道卡修斯还没有放弃神经毒素的调查。他应该将卡修斯还活着的消息告诉蝙蝠侠，让卡修斯立即接受监管和保护。但他有私心，他想通过卡修斯找回康纳。

罗宾从腰带里取出一枚通讯器递给他。

“保持通讯，还有……”

“不要逃跑。”卡修斯接过通讯器，帮他说完了下半句。

“放心，我不会跑的。等弄清楚这种神经毒素和我的关系，我会主动接受蝙蝠侠的询问。”卡修斯说。

罗宾冲他点了点头。

“谢谢。”卡修斯说。

“不需要谢我，既然你知道超级小子没有死，那你一定有办法将他带回来。我不是信你，只是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带回他的可能。不过如果你骗我，我会让你后悔。”

罗宾转身打算离开，他抓着门把手，走出房间之前，又回头对卡修斯说，“既然拉尔斯故意让‘卡修斯·希尔’的尸体暴露，那他对你一定还有其他企图，所以不要擅自行动。”

卡修斯点头：“我知道。”

罗宾最后看了他一眼，将地上沾血的绷带收拢在一起，离开了安全屋。

卡修斯看着已经关上的门，在心里对罗宾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提姆抵达蝙蝠洞的时候，蝙蝠侠正对着主控台前的大屏幕凝神思索。电脑屏幕的蓝光在蝙蝠战甲上投下冷光，他的头盔放在手边的台子上，因此，提姆能清晰地看到布鲁斯眉间的沟壑，很显然，在他下到蝙蝠洞之前，对方正遇上了一些难题。

听到楼梯处的响动，布鲁斯微微转头，将视线投向穿着制服的提姆。他仍旧戴着多米诺面具，而且也没有摘下来的意思，但布鲁斯暂时并没有在意这些细节。

他先将提姆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目光在他身上几处制服破损处停留了几秒，本想直接进入重点的询问在口中拐了个弯：“伤得很严重？”

“没有，只是一些皮外伤。”提姆马上否认。

“那你耽误了有点久。”布鲁斯的语气有点怀疑。

“我在回来之前又去了趟学校，今天有考试，缺考的话总该亲自和老师说一声。”提姆说。

布鲁斯立即意识到自己的疏忽，他恍然道：“抱歉，是我忘了，我该提醒阿尔弗，帮你请假的。”

正在蝙蝠洞另一个角落保养蝙蝠车的阿尔弗听到后抬起头，他深深的看了提姆一眼，然后低头将手边的工具整理好，又在清洁区洗了手，才慢慢走了过来。

“反正从安全屋过来刚好路过学校，不麻烦。”

提姆赶忙摆了摆手，随后看向主控台屏幕上正在缓慢旋转的分子式。

布鲁斯没有忘记紧急将提姆召回蝙蝠洞的原因，他将这个插曲放到一边，调出一份血液分析报告和骨骼模型，又将这些材料和分子式展示在同一个屏幕中。

“这是旅馆里那具尸体的骨骼模型和血液分析报告，以及从受害人血液中分离出来的一些未知的化学结构，它和你昨晚带回来的试剂样本的分子结构重合度很高。”

提姆专注的看着屏幕上缓慢转动的可视模型，除了未知的那一部分，他还看到拉撒路池水的分子结构像毒蛇一样缠绕在那组化学式上。

阿尔弗雷德又打开了一段视频，上面显现的是旅馆里那句黑衣人的尸体，蝙蝠侠的战术手套拽着他的面巾，将它褪到下巴以下。视角来看，这应该是蝙蝠侠护目镜上的摄录功能拍下来的。

“这是？”提姆惊讶的看着视频上的一幕，被摘下面巾后，刺客的容貌立刻显示在镜头下，但这张脸变化的很快，在短短的一分钟内，已经从青年形象衰败为中年的面容，直到蝙蝠侠重新将面巾拉上去，从他眼周暴露出来的皮肤来看，尸体是在持续衰败的。

“我让吉姆帮我留意过了，这具尸体刚送到警局的法医部门，就已经完全腐败。”

视频还在循环播放，最开始那几帧的画面里，那张脸和卡修斯确实有些相似，只不过从骨龄上来看，要比卡修斯年长许多。提姆怀疑这个人在死之前，也许真的和卡修斯长的一模一样。

“戈登局长还在尸体的脚踝处发现一串刺青。”阿尔弗说着，点开另一张图，那是一张干枯脱水的小腿以下部分的照片，脚踝上的刺青因为皮肤的老化，已经变得难以辨认，但还是可以看上，那像是一组编号。“CS-02-XX……”

最后那串数字后面跟的内容实在看不清，无法辨认到底是字母还是图形。

提姆盯着这一系列单独提取出来的纹身证物照片，一言不发。

“今天你为什么擅自前往卡修斯·希尔的住处，提姆，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布鲁斯问道。

提姆在面具后眨了眨眼，见布鲁斯始终盯着他的脸，于是摘下面具，直视蝙蝠侠怀疑的眼神。

“昨晚卡洛琳·希尔的高跟鞋遗失了，我认为是卡修斯拿走的。抱歉，这只是一个小失误，我本想着今天悄悄拿回来，没那么复杂的。”

提姆垂着眼说。

“而我昨晚已经告诉过你了，不要再单独接触卡修斯·希尔，作为刺客联盟的顶尖杀手，他非常危险。”

布鲁斯严肃的说。

这在提姆听来，就是在质问他为什么违抗命令。

“我没想再跟他接触，本来是想拜托莱斯利找个借口让他离开住所，我潜入进去找的。”提姆低声为自己辩解，一开始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你没有听我的，擅自和拉尔斯交手了。”布鲁斯沉声道，他勘察过现场，知道罗宾在通讯里说了谎。

“拉尔斯有多危险，应该不用再向你赘述。”蝙蝠侠看着他，语气越发严厉起来，“到底是为了什么，让你能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向我隐瞒？”

“对不起，这次是我的疏忽，但我评估过危险，并没有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提姆低头认错，但他依然没有正面回答蝙蝠侠的问题。

布鲁斯愣了一下，在他的印象里，提姆虽然懂事，甚至称得上是乖巧，但他知道这孩子骨子里的执拗和对自己侦查能力的信任，如果他被指出错误，提姆通常的做法是想办法证明自己是对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轻易承认自己的疏漏。

“你……”

布鲁斯斟酌着，不知该怎样开口。过去的一年发生了太多事，这些事占据了他大部分精力，他惊觉自己对提姆疏忽了太长时间，以至于此时此刻，对这孩子已经再也称不上了解。当初来那个不顾一切找到自己，坚持“蝙蝠侠需要一个罗宾”的提姆稚嫩，莽撞，但是真诚又热情。现在的罗宾，更沉稳，更谨慎，但那股不顾一切的天真和热情，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消失了。布鲁斯不知道这种变化到底是好是坏。

“提姆，听着，我不是在指责你……”

布鲁斯试着解释。

提姆坦然的笑了笑：“我知道，布鲁斯，这次确实是我犯下的致命错误，是我心存侥幸，才导致这种事情发生。”

“我没想到拉尔斯·奥·古会现身，对不起。”提姆再次道歉。他知道布鲁斯的心结是什么，也认同在哥谭，义警的工作容不得半分侥幸。所以就算被苛责，他也能理解。

“我们谁都没想到。”布鲁斯也低声重复。

拉尔斯一定是一早就到了哥谭，只是他竟然会为了见卡修斯·希尔而暴露行踪。蝙蝠侠不认为这是恶魔之首的疏忽。卡修斯·希尔身上一定隐藏着极大的秘密。

“刺客联盟这次非常谨慎，在你拿到样本前，我们都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黑邦间的D品交易。”

提姆抬眼看向布鲁斯，知道他还有未尽之言。

布鲁斯点开另一份文件。

“你拿来的药剂样本和资料，我昨晚已经研究过，加上今天这具尸体的状态，”布鲁斯讲两组分子式放到一起，接着说：“这种神经毒素，疑似能够开发人类的潜能——对某些特定的个体。”

说着，阿尔弗雷德调出另外一份资料。

“这是我们黑进哥谭大学医院实验室的数据库获得的资料。”阿尔弗对提姆说。

“你怎么查到这儿的？”提姆看向布鲁斯，顺口问道。

“我咨询了昨晚你们留下的还清醒的人。”布鲁斯简短的解答道。

“您的‘咨询’方式很高效。”阿尔弗忍不住吐槽他的用词。

一份加密档案被强行破解：「Subiect cs-03-x——Subiect cs-07-x：存活率0.17%，基因突变方向未知」。

接下来是连着好几页的实验结果，档案末尾的实验体照片让提姆瞳孔骤缩——二十多名年轻男女躺在实验台上，皮肤上爬满了青绿色脉络，照片放大，他们的脚踝处无一不刺有编号。

布鲁斯又点开一份档案，那是一份留存在GCPD的，十年前的失踪档案。

“这里有几个人的DNA信息和十年前的失踪人口符合。”

蝙蝠侠沉声说。

但提姆已经没在仔细听了。他在卡修斯身上似乎也看到过和这些纹身非常类似的内容，只是他那疑似纹身的东西是在尾椎位置而不是在脚踝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