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法院里，老祁一在祁颂身旁坐下，他这宝贝儿子就对他竖起大拇指：“老爸，帅！”

当初不公开，只是为了想给席渡证明自己不是个一事无成只会啃老的人。而现在席渡已经知道，就没有再隐瞒的必要。

祁颂虽不在现场，但看了直播版，快被老祁帅呆了。

属于中年男人的意气与魅力，在老祁这里显现得分毫不差。

老祁被儿子夸，自然是一脸春风得意，他望向儿子身边坐着的席渡，问：“小席啊，你刚刚就在旁边，觉得我说得怎么样？”

席渡真心地说：“很好，很有威慑力。”

祁颂补充道：“很有范儿！”

黄老：“都这么大个人了也不嫌害臊……”

老祁翻他白眼：“你就是羡慕。”

黄老也不甘落后地翻了个白眼回去：“老顽童。”

随着法官落座，整个法庭都安静了下来，这俩人也没再继续斗嘴下去。

紧接着，彭世轩出现在证人席上。

祁颂见到他时，有那么一瞬的错愕。

那一年的彭世轩，虽话不多，但仍是一副少年的青涩模样，他最爱穿白衬衫，万年不变的黑色斜挎包，阳光刚好照在他半边身子上，他伸手随意拨弄了几下被风吹乱的头发，在看见祁颂走来时，微微一笑，礼貌道：“师哥好。”

可现在的他，却和记忆里的彭世轩不同了。

因生活的百般磨难，他褪去了少年的青涩，脸上再也看不见那温暖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甚至是疲惫。

他的青春早已被消耗殆尽。

数不尽的遗憾流淌在时光长河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曾经那些梦想和憧憬漂流到他触及不到的远方。

他白净的脸上，好像出现了岁月的磨痕。

那是黑暗在他脸上留下的烙印。

听说他有抑郁症。

那在那些漫漫长夜的煎熬里，他该怎么挺过来。

祁颂亲眼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走到证人席上，心里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他听见黄老在旁边惋惜地说：“这孩子以前来面过我的戏，本来过了。但当天回去腿就出事了，说是他自己不小心摔了。”

祁颂知道，彭世轩绝不是这样的人。

他把机会看得比自己都重要。

况且他可是从前校园三千米比赛第一名的人。

时间不允许祁颂多想。

同样的，他也被请到了证人席上。

两人对视的那一刻，祁颂感到一阵呼吸困难。

彭世轩的双眸从前是又大又亮，经常都被夸眼睛漂亮。

但此刻，他那双眸子早已黯淡无光，说满是绝望如一滩死水都不为过。

不过他在看见祁颂那双亮亮的眼睛时，他好像愣了愣，旋即反应过来，像是和从前相遇一般，淡淡一笑：“师哥好。”

祁颂强忍悲伤，点头回以一笑：“好久不见。”

因为证据链齐全，证人口供无误，这场庭审很快就结束了。

只是祁颂觉得漫长。

因为彭世轩讲述了他的所有被虐待经历。

“起初，颜满给我下药，让胡虎对我进行性行为。”

“后来，他们每次都以视频要挟我，不仅要满足胡虎的性需求，还要参加他们举办的□□易活动。如果我不听话，就会把那些视频发出去，然后以死亡来威胁我。”

“给资源都是幌子。他不让我出去接触大导演，甚至把我的腿打折。”

“还有比我年纪更小的人……他们就是恶魔。”

祁颂从始至终都在满心担忧的看着他，可彭世轩却看起来毫无波澜了。

随着法官的宣判书念完，法槌落下，清脆的声音回荡缭绕在整个空间里。

所有人的心都已然落下。

颜满被带着离开时，没有回头。

祁颂却一直望着他。

就在祁颂以为颜满不会再回头时，后者却忽然停下来，转身望向了他。

这个停顿只有须臾，短到没有其他人发现。

祁颂看见了颜满脸上的泪。

前者伸手，有一丝愕然地擦过眼角。

有些滚烫，却又稍纵即逝，手心开始发凉。

颜满没有指认席渡。

至于最后那一眼，算是为这段友情画上了句号。

等回过神来，往彭世轩那边看去时，发现他正在往洗手间那边走。

祁颂连忙跟了上去。

期间他回头看了眼席渡。不用多说，席渡便明白，点了下头，让他知道自己会在原地等他。

洗手间里没有其他人，祁颂关上了门。

他看着彭世轩洗了把脸。正要拿衣袖擦时，又停住了。

他看了看镜中的祁颂，笑了笑，再伸手去扯出两张洗手台上的公共纸巾，轻轻地在脸上把水擦净。

一切结束后，彭世轩依旧站在那儿，看着镜子里的祁颂，淡淡地问：“师哥，我擦干净了吗？”

他说完又觉得自己可笑，低下头把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声音仍是淡淡的：“算了。”

“师哥。”彭世轩转身，正面对着祁颂。

“之前我就听说你喜欢席渡了，现在看，我该恭喜你了。”

“嗯。”祁颂心里五味杂陈的，他觉得彭世轩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你……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彭世轩笑了下，“如果没有人敢为正义站出来，那这个世界只能陷于一片浑浊。”

这世界已经烂了我，不能再害了其他人。

“对不起……”祁颂说，“如果当初我能站出来，也许就不会发生这些事。”

彭世轩看着他，轻轻地摇摇头：“师哥，你没有对不起我，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无法再活在太阳底下。”

“反倒是我该谢谢你。”彭世轩温和一笑，认真地说，“因为你，我才获救。”

祁颂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叹了声气，有些犹豫地问：“那我送你回去吧？”

“好，谢谢师哥。”彭世轩说，“我正好要回去给粉丝回信，还只剩十几封了。”

“回信？”祁颂吃惊，“你一共要回多少？”

彭世轩想了想：“一百来封吧。当初寄来的时候，因为胡……的原因，我没能保存好，留下来的就只有那些了。”

“好吧，这也太辛苦你了。”

“没事，粉丝对我而言很重要。”

和席渡一起送他回去后，祁颂剩下半天都心不在焉的。

席渡比较担心：“不舒服吗？”

“没有。”祁颂叹气，“就是觉得彭世轩太可怜了。如果当时我能和他玩得再好一点，会不会就会少很多事情？如果我当时不放过胡虎……”

“祁颂。”席渡叫他，“你记住，这些事都不怪你，你当时也是受害者，你并不知道更深的事情。别怪自己，现在都在变好不是吗？”

祁颂点头：“嗯……”

等祁颂心情稍微缓和了些，两人就商量了下，最后决定祁颂搬到席渡那边去住。

直到完成所有事，祁颂躺在他和他男朋友共同的床上，他才想起来一件事，连忙打开手机去微博用艺人号关注了彭世轩。

微博显示，互关。

原来……

祁颂叹了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