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云芝与陈钰相谈了一晚上。

陈钰不懂诗文，但是他知道许多江湖故事，什么小乞丐成为丐帮长老的艰辛历程，武林盟主与大家闺秀的秘密往事等等，听得方云芝一愣一愣的。

到了第二天起来，方云芝已经对玉儿深信不疑了。

对，就是玉儿。

经过一晚上，方云芝终于改掉了仙子这个称呼，想要叫他“玉儿姑娘”。陈钰强烈抗议，方云芝才羞答答地改成了“玉儿”。

陈钰：大丈夫能屈能伸。

趁着方云芝在书桌前继续写他那个话本，按照陈钰的要求改结局，陈钰思考起接下去该怎么办。

他已经发现了，在镜子里，他不用吃不用睡，只要他闭上眼睛静默，书生就看不见他。但是他不像书生话本里的仙女一样，能够从镜子里面出来。

如果一直只能待在镜子里……

原先陈钰的目的是稳住书生，不要把他当成孤魂野鬼收了，现在他就要想怎么恢复自由。陈钰打量方云芝，这个呆呆的书生怎么也不像有这般能耐能帮自己的人。

铜镜就立着架在方云芝的书桌上，方云芝一抬头看玉儿姑娘正看着自己，不由露出一个感动的笑容。

陈钰道：“郎君这样写书辛苦每月能得多少银两，有没有想过找些来钱快的活计？”

“这能赚多少钱没有多少定数。”方云芝又说，“不过我还是攒下了不少银两的。”

陈钰暗喜，说：“我之前在天上有一个旧友，他也下凡了，你帮我写一份信给他。他在人间有一番事业，等联系上了，郎君就不用发愁钱财。”

方云芝好奇：“这世间难道有好多下凡的仙子？”

“当然了，不是有许多故事流传下来吗，这都是根据真实改编的。”陈钰说得信誓旦旦，“我这位朋友的故事有趣的很，到时候可以讲给你听。”

“好好好。”方云芝按照陈钰的要求写了信，请那位朋友来柳城见面。

方云芝出门送了信，到他相熟的书肆逛了逛。书肆老板见了他，低声问道：“先生新的本子什么时候交？”

方云芝将先前写好的书稿递给老板：“这是我新小说的开头，您看看怎么样？”

老板读了开头，只是说：“和原来已经有的才子佳人小说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大部分人就吃这套，还算可看。”

方云芝心想他们的故事大多都是臆想有千金小姐嫁给穷书生为妻，我这可是见到了实实在在的仙女。不过这些不好对书肆老板说，他把玉儿提议的结尾加以润色告诉了老板，老板这回点点头：“这个听上去有点新奇。”

老板预付了定金给方云芝，叮嘱他：“这回一定按时交稿。”

方云芝连连答应：“一定一定。”

其实他也就拖欠过一回两回一天两天而已，但是他自觉自己已经是要有家室的人了，以后必须更加勤勉才行。方云芝想着等玉儿姑娘能在凡间显出真身，她的朋友也来柳城碰面，那么到时他就正式向玉儿姑娘提亲。

虽然他与玉儿姑娘人仙有别，但是明媒正娶，好歹在人间有个凭证。

方云芝越想越美滋滋，恨不得马上回到家写他个十章八章的。

这份动力一直持续了两天，在方云芝沉浸在陈钰编织的美好未来中奋笔疾书时，突然的破门声打破了这份平静。

方云芝听见响动匆忙往外看，踹开他家院子门的是一队官差。

领头的官差看见有人出来，冲着方云芝问：“你是方云芝？”

方云芝赶紧抬手行礼：“正是小生，不知道……”

“拿下。”领头官差一挥手，就有两个人拖着方云芝往外走。

方云芝左挡右挡，着急地喊：“官爷，为何事要抓我？”

“干什么这么多废话，把人带走。”

方云芝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书生怎么躲也躲不过两个捕快的捉拿，被一左一右按住了堵了嘴拖出了家门。

在方云芝被带走后，那个领头官差，就是这柳城的捕头赵正业命令他的手下把这家仔仔细细地搜一遍。陈钰听到动静，赶紧闭起眼睛，在心里死命骂这个书生好端端地在哪里惹了祸事回来。

在翻箱倒柜的声音里，他感觉自己被人拿了起来，有人兴奋地说：“捕头，您看，这是不是我们要找的那面镜子？”

“确实是。你们继续搜。”赵捕头说，接过镜子将他收了起来。

陈钰经过了几阵颠簸终于弄明白了方云芝惹上了什么事情。这杨城里面有一个姓谢的富贵人家里丢了一个姑娘。这位谢小姐今年十六岁，在四天前的早上突然从家里消失了，同时不见的还有家里的一些首饰银两。而陈钰栖身的这面镜子正好是那个小姐的随身之物。方云芝曾经拿着它问街坊四邻有没有见过这面镜子，被人记住了，官差询问的时候就告诉了官府。

陈钰不担心方云芝了，这面镜子是方云芝捡的，如果是他偷得怎么可能会傻到跑去问人的地步。这镜子之后肯定回不到方云芝手上了，他还是想一想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办吧。

捕头赵正业也认为方云芝是清白的。他命令手下搜方云芝的家，来来回回也只是找到了这面镜子，结合方云芝街坊邻里的说辞，这面镜子应该是歹徒在路上不小心遗失的，掉到了方云芝的家门口。

他把搜查结果和自己的推测告诉了县令，说:“大人，这个方书生应该是无辜的，明天是不是就把他放了？”

柳城的县令叫钱斌，听了赵正业的话，钱县令皱眉摸了摸胡子，说：“赵捕头还是考虑得浅了，如果歹徒是其他人，怎么这个镜子好端端的就掉了？又怎么正正好掉到了那个方云芝的家门口？”

“而且今天谢家又发现了一个重要物证。”

“是什么？”赵捕头问。

“他们家在谢小姐的闺房发现了一方帕子，帕子一角绣着一个‘方’字。”钱县令边说边把在桌上盒子里的帕子指给赵捕头看。

那面镜子现在也正躺在县令的桌子上，陈钰刚刚放下了心，又跟着听到了更多的信息。

谢家在谢小姐的闺房里搜出了这方帕子，又把谢小姐平时伺候的仆人绑起来细细拷问了，终于从小姐的一个丫鬟嘴里知道谢小姐私底下和一个姓方的书生有私情。这个丫鬟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小姐和那个书生的书信传递什么的都是通过一个门房传递的，等谢家派人去抓那个门房的时候，发现这个人早就跑得没有影了。

“总之先把那个方云芝关起来，严加审问。”钱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