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慕小白仿佛死了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因为他充当肉垫的行为，从高空落下的谢江雪倒没受什么伤。
他把一起砸在慕小白身上的慕琉声扶起，放到一边后，又连忙摸索着来扶慕小白，“小白，你还好吗？”
“我，我好像被压成饼了。”慕小白有气无力地道。
谢江雪从从血骨玉中取出几枚固体丹，喂到慕小白口中，听他气息平稳后才忍不住笑了出来。
“嗯？谢江雪你笑什么啊？”
谢江雪眉眼一弯，忍着笑意，“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不用灵力护体。”
慕小白：“……”
“！！！”
对啊，他已经开始修仙了，他是有灵力的人，他为什么要那样傻傻地自己去当肉垫？！
他是傻子吗？
“对，你就是傻子。”慕琉声扶着脑袋从一边站起来。
谢江雪惊喜，“声声你醒了？”
“嗯，被摔醒的。”慕琉声走过来将他扶起，“你有没有事？”
“没有，多亏了小白。”谢江雪道。
慕琉声扶着谢江雪，朝慕小白伸出一只手，“地上很舒服？”
“你就不能说些人话？”慕小白借着慕琉声的力，总算是站了起来，“要没我你说不定脑子都摔成七八瓣了。”
慕琉声哼了声，不置可否。
站稳之后，慕琉声这才发现他们在一棵巨大的花树下，树干差不多有十人合抱之粗，说不上是什么品种的树上全是碗口大的花朵，红白两色交错，微风吹过，花瓣便纷纷扬扬落了一地。
“这是什么树啊？”慕小白仰头问道。
谢江雪思考了下，“我记得虞山顶上有一株上百年的雪月花树，你们看到的应该就是它。”
“此树常年花开不败，雪花红瓣交间，其中蕴含的灵气也不少。”
他说了几句后面向一侧，笑道，“前辈莫急，我这两位同伴才刚开始修炼，还不知道如何看到您的灵体，容我引导一二。”
慕琉声朝着谢江雪侧头的方向看了看，什么都没有。
慕小白好奇地瞪大眼睛，“我们也可以看到前辈吗？”
“自然。”谢江雪朝他们颔首，“见灵之术也算是修炼的入门术法了，并不难学，你们记我口诀，再运转周身灵气。”
“目自内眺，绕灵于身，观心观识，唯见天地。”
二人按照谢江雪所说运转灵气，然后再睁眼，便看到了他身边飘着一个面庞圆润、白须冉冉的老者。
“喂，两个小子，你们听到我说话了没？”
不止是看到了虚影，连声音都能听到了。
慕小白惊奇地望着他。
“这位是圣师。”谢江雪向他们介绍，“也是我在小夷山所得传承的主人。”
“圣师？”
“传承？”
慕小白和慕琉声同时发出疑问。
谢江雪犹豫着要怎么向他们解释小夷山发生的一切。
其实他自己现在都有些后知后觉的。
进入了那名为“无间”的通道后，见到的却不是上一世融入他体内的那股天生魔气。
而是小夷山真正传承的主人，千年前的传道圣师。
谢江雪少时也看过关于这位前辈的相关记载，只是当时他无暇多想，只想着立刻转身去找魔气，却被对方拦住。
“不用废那个力气了。”圣师的声音懒洋洋的，“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我存在于此原本就是为了镇压那股魔气的。既然现在我醒过来了，说明它也已经觉醒甚至逃离了。”
谢江雪惊愕不已，“可魔气祸乱世间将导致生灵涂炭，圣师前辈，我……”
“你着什么急？都说了相生相克，那就说明我是有办法解决它的。”圣师摆摆手，“再说了，我和那鬼东西一起待了上千年，它什么情况我还能不知道？放心吧，百年之内它翻不出天的。”
“那就应该趁其弱小剿除，不让它有长成的可能。”谢江雪的语气极为坚定。
圣师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小娃娃心性倒是果决，可没用。”
“那魔气最擅伪装隐匿，只要不是它自己想现身，便是我都找不到它的踪迹。”
“那就这样任其流窜世间吗？”
“天道命数如此，只能说现今并不是铲除它的时机。”圣师悠悠开口，“等它真正现身之时，倒也不是没有对付的办法。”
谢江雪立刻道，“请前辈指教。”
圣师哼笑一声，翻手便有一物在他的掌心悬空而立。
谢江雪仔细瞧去，只见那似乎是一座亭台楼阁、宫殿榭宇俱全的迷你建筑。
“这是？”
“此为我毕生心血凝聚，耗尽半生修为打造出的仙阶灵器，十二玉京。”圣师的语气中满是自豪，“只要你能让它认你为主，便将有来自天道本源的灵气为你补全灵根灵核，这股力量不输那所谓的天生魔气，只要你能掌握，届时不怕对付不了那混账东西。”
谢江雪惊愕不已。
他不奇怪对方能看透自己的身体情况，而是惊诧世间居然真的有仙阶灵器。
不对，他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能看见东西了？
是从圣师出现的那一刻，他似乎就能看见了。
眼上的布带不知何时掉落在地。
谢江雪眨眨眼睛。
“一点小手段，我抽取灵识替你补全了眼周灵脉，不过只有片刻时间。”圣师似乎是知道他所想，“现在你相信我能助你了吧？”
谢江雪慢慢冷静下来，然后看向对方，“前辈想要我做什么？”
“聪明的小娃娃。”
圣师哈哈大笑。
“我生前最大所愿便是传道授学，年轻时为此奔波往来，也算是做出了些成就，被人捧着得了个‘圣师’之称，但我自知不足，我的所为远远不配此称。”他的语气有些悠长，“这十二玉京便是我当时为此心愿而制，其实是一座我用来证道的书院，我若能凭此得证‘圣师’之名，那飞升成仙便指日可待。”
“然而……”他默了默，“我们知道了这股天生魔气的存在。”
“反正我如今是注定要神魂消散的结局，也无法靠自己完成心愿。”
圣师不愿多说，一语带过，“这灵器因为我制作时心中执念太深，导致它现在的自主意识也是以传道授学为念。”
“又因为跟着我看了太多故事，它的授学愿念略为……”圣师斟酌用词，“奇特。”
谢江雪：“请前辈直言。”
圣师砸了砸嘴，半晌不知道怎么说，含糊带过，“总之就是你要替它招收满足要求的十二个弟子，并将他们教导成一方大能，就那种能震天撼地的大人物，它的执念就会消散了。”
谢江雪默然。
“……前辈，我自己都不能震天撼地。”
“嗐，我相信你。而且时间还长着呢，都说了百年之内那东西翻不出天，不着急。”圣师摆摆手，面上露出些心虚的神色。
“反正就是你需要满足它的执念，然后才能真正让它认你为主。”他说道，“在你每完成它的一部分执念后，它就将赐予你一部分的本源灵气，到时候不仅是复原你的眼睛，便是消耗的寿元也能替你补足。”
“等它的执念消散，你便可以彻底掌握其中的天道本源，重塑灵根灵核。”
“这将是一个漫长而麻烦的过程，所以我还是得问你一句，你可愿意？”
谢江雪沉思片刻。
然后他抬眸看向圣师，眉眼慢慢变得温柔而坚定，“于公，我需借十二玉京之力剿灭魔气，保这世间安宁，于私，圣师遗志是为修仙界万年而计，我心中敬仰向往方都不及，敢不聆取？”
“圣师选我，是谢霁之幸。”
他对着圣师长长一揖，简短而明确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圣师哈哈大笑，“好，好，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能走到这条路上来的，都是天命所归。”
“小子，以后你就是我的传人了。”
“多谢前辈。”谢江雪的眉头动了动，“……我还想再问前辈一个问题。”
“你说。”
“前辈，如果今日我没有出现，那您会主动挑选其他合适的传人认主玉京吗？”
“不会。”圣师毫不犹豫，“只能是你。”
“是灵器选你，也是天道选你，这是命运注定好的结果。”
“所以只能是你。”他的语气悠长，“你若不来，那我和十二玉京只会继续沉寂下去，任谁都无法唤醒。”
“天命如此。”
谢江雪沉默良久，然后才道，“我明白了，前辈。”
……
谢江雪挑挑拣拣，将和魔气、寿元有关的内容略去，只说圣师选定他作为传人，但他还需完成灵器的执念才能让它认主。
“那到时候你的眼睛和修为都可以恢复？”慕琉声的语调都扬了起来。
谢江雪笑着颔首。
慕琉声面带喜色地起身，对着圣师弯腰，“多谢前辈。”
圣师摆摆手，“这灵器已经不怎么受我控制了，你不用谢我，想要让它认主还得你们自己努力。”
“所以现在就是给这个什么玉京书院找想要的学生？”慕小白挠挠头，“那它的具体要求是什么呢？”
具体的要求圣师没说，所以谢江雪也不知道。
此时他的眼睛又回到了不能视物的状态，便跟着声音转向圣师的位置。
圣师抚了抚自己的白须，翻手后一座迷你般的建筑就从手心飞出，然后落到了谢江雪掌心。
“朝它滴血，它就会把你当成暂时的主人，告诉你它的愿望。”
谢江雪垂眸，然后抬手咬破了自己的指尖。
那一瞬间，便有无形的丝线将他和手中的灵器关联在了一起。
“怎么样怎么样？”慕小白好奇地看他。
“它要我收的第一个学生，是世间最天资卓绝之人，禀赋超群，得天独厚，不可言说者。”
慕小白：“……一定要加个‘最’吗？”
然后他和谢江雪一起转向慕琉声。
“最后那句‘不可言说’有点意味不明，但就前半句来看，我觉得声声很符合。”谢江雪带着感慨的语气道。
慕琉声一直不明白，为什么生为天魔种的他却拥有修仙的最高天赋，他一直以为这是命运对他的愚弄。
可今日他却如此感激这份愚弄。
感激他能因此帮上谢江雪。
“若论修仙，声声的极品灵根加极品灵核，当世不会有人的天赋超出他，便是曾经的我也不行。”谢江雪说道。
而论修魔，慕琉声更是天生魔种，在谢江雪没引渡魔气之前，只要他想，世间魔气都能为他所用。
所以不管哪个方面，慕琉声的天赋都无可指摘。
他是天才中的天才。
圣师看了看慕琉声，眼底划过一起光芒，然后呵呵一笑，“是不是，问问玉京就知道了。”
慕小白：“这要怎么问？”
“在此之前，你们先要解开它的封印。”
“封印？”
其他两人看向谢江雪，而后者捧着手中的迷你建筑，闭目道，“它临时认主之后便能自行解开封印了，届时它会恢复本体化为一座真正的书院。”
“刚刚它用意识问我给它准备的地盘在哪里。”
慕小白：“地盘？”
“前辈，这书院本体有多大？我们该为它准备多大的地界？”慕琉声看向圣师。
圣师看了看四周，划手一圈。
“就这整个山顶差不多大小吧。”
看着草木丛生望不到边界的虞山顶，慕琉声和慕小白：“……”
虞山只是看着像一把剑，但那只是它在空中给人的观感，不是说它真的像剑那样细窄。
相反，落到地面后就发现这座山峰非常宽阔，慕琉声推测，这峰顶推平大概有差不多一个中型村落的面积。
比他和谢江雪住过的凤桥村还要大上一倍不止。
“所以第一步，先平山顶吧。”
圣师看好戏般地袖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