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月附在一缕香上,钻入阊皿眉心正中,阊皿目光变得呆滞。
香寻千里,透过黏腻的记忆,直往深处飘起。
“有人擅自闯入哑谷。”来人发出信讯,实时通知谷内做好战时准备。
“快报谷主。”
“是。”
“谷主—”
“有何事?”谷主正是娉遥,在处理谷中大小事务,头也没抬。
“谷主,有人来犯。”
娉遥抬起头,掐指一算,笑着说“那便去迎一迎。”
来人疑惑地看着娉遥,这是什么好事吗?很是不解,跟在她后头。
“在下阊皿,前来求剑。”眼前的阊皿很是年轻稚嫩,弱冠之年。二十成人,初加冠,体犹未壮也。
“阊皿。”娉遥唤他。
阊皿面目疑惑,眼前的女子丝毫对他贸然闯入谷中没有生气,还语调婉转,她认识他?念头一闪而过,便否定了。
“你拿什么与我交换?”谷主娉遥对阊皿笑颜莹莹。
“我……我……”阊皿凭着一腔热血,孤身一人来到哑谷。
“我愿为谷主服务三年。”阊皿站在娉遥面前,语气不卑不亢。
见娉遥无动于衷,阊皿说“若我学成绝世剑法,必定终生护佑哑谷。”
娉遥看着他半响,“来吧。”
画面一转,春。
“挽手刺剑。”娉遥指着他的手腕说,“用劲。”
“谷主,我是来求剑的,不是来学剑的。”阊皿来到谷中已有两年,一直被迫学习最基础的挑、平、刺。
这样的对话,已经进行过多次,娉遥没有回答过。
画面一转,冬。
“娉遥,三年之期快到了。”阊皿着急了,在哑谷的时光,觉得毫无进展,离他目标越来越远了。
“阊皿,寻剑需要时机。”娉遥看他的目光带着缱绻,她在养伤,镜花水月境界真是难闯,不过也快了。
阊皿负气,出谷去时,遇到一处妙境,名镜花水月。
娉遥跟在他身后,随他入境了。
棱月见娉遥化身一只小兔,熟门熟路地引阊皿去了一个剑池。
阊皿终得宝剑。
看着熟悉的阊皿之剑,兔眼红红。快撑不住了,兔腿撑地,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咬着阊皿的后脖子肉,将他带出镜花水月,敲晕了他,兔子遁走了。
不守天道规则,镜花水月境垮塌,在娉遥神识上重创一笔,她伤势很重,回到哑谷便昏迷了,哑谷立即进入警戒状态,生人勿入。
阊皿拿着宝剑回谷,被告知哑谷关闭,心里料想是娉遥生气了,调头游历四方去了。
切画面,娉遥醒了,遣散哑谷,禅让谷主之位。
等娉遥安置好谷内的事务,找到新谷,手把手教会新任谷主,又是匆匆过了三年。她的伤势一直反反复复,天罚好不了了。
她自己重回哑谷,望着谷内天道咒罚,雷火不停,不禁潸然泪下。
阊皿之剑,横空出世,很快便自创独门剑法,江湖一时之间满是他的传说。
他心中有一个疙瘩,便回到了哑谷,看着眼前全然陌生的哑谷,一度以为自己记忆出现的错误。
棱月踏香往娉遥的香闺去了。
争夺神识之战。
娉遥在争夺阊皿的神识,要占据他的身体,阊皿出手凌厉,要将娉遥驱赶,目赤道“娉遥,你想干什么!”
没时间了,娉遥下手狠厉,阊皿此前突破始终有壁难以突破,当下才知是情爱难解。
如今,看着喜欢的人要杀了他,捏碎他的神识,在这一刻,忘情弃爱,阻隔的境界松动,升界了。
阊皿的神识在升界的助力下,轻松将娉遥的神识困住,“娉遥!娉遥!”
娉遥看着阊皿,升界了,身上的劲便松懈下来,笑着说“阊皿,你成功了。”
“你笑什么!你怎么还能笑得出来!”阊皿泪流满面,咬牙切齿,怎会有这样无情的女人!
娉遥躲进雷火之中,身形难辨,她倒在地,喘息了几口,硬撑着将身体撑起,天罚在内,雷火在外,势必要灭了她。
吐血不停,艰难口念“道……生所长,咳—,道生所……短,皆归尘世,定身……献业,祭吾!”
雷火加身,天罚捏碎了□□,娉遥眼神模糊地盯着远处的阊皿,道“再见了,阊皿。”
娉遥神识如玉碎,带着雷火之意,直冲阊皿的眉心,将她领悟的天道大意,植入他的心魄,为他登鼎大道,出上最后一份力。
香消玉殒,雷火停了,大雨滂沱。
哑舍已面目全非。
阊皿长泣,长问“为什么!为什么!”
妄香快断了,棱月被阊皿纷杂的情绪挤出了眉心,见他双手捂着眼睛,泪水从手缝中渗出。
“娉遥与你,只能存其一。“
“第一世,她活着。”
“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殊不知美人也难过情关。她对于你有情,长久的寿数于她而言反倒是种折磨,她便执念要复活你,这才有了第二世。”
“第二世的事情不必我多言了吧。”棱月简而言之说道,情之一字难说、难解。
“她在哪?她去了哪里?我怎么找不到她?”男儿泣泪,看着遥儿,透过木偶身体,想寻正主。
“哑谷雷火停歇之时,她便死了。”棱月对他说道。
“死了?哈哈哈……”阊皿剑气燃烧,出剑,“你为何要说出来!”
“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棱月摇摇头,也是痴人。
棱月不惧剑气,一步一句。
“你之所愿,便是娉遥之愿。”
“是她打通镜花水月境,为你寻得宝剑,身受天罚。”
“为你,挪谷寻根,另寻出路。”
“身死道消之前,还要助你破念提境。”
“如今……”
“阊皿,大道既成,为何舍弃?”棱月站在阊皿面前,他手持宝剑已经垂落。句句戳心,眼见他生了白发。
木屋内,遥儿给阊皿擦着眼泪,“阊皿,别哭。”
“好在……”棱月开口道。
阊皿猛得抬起头,渴望得等着她说话。
“她有一缕执念,希望能见你大道坦途。”棱月还没说完,大男人又哭上了。
说话不再停顿,“我找到了这一缕执念。”
“在哪里?”阊皿上前想要拉住棱月,棱月一步后退,男子怎么都毛手毛脚?
“你的剑穗之上。”棱月指着他的佩剑。
阊皿将剑穗握在手里端详,“我从没有发现过。”
“你修为浅当然发现不了,娉遥有滴泪落在剑穗之上。”
说完棱月便出手附在剑穗之上,泪珠凝结而出,包裹着一缕神识。
阊皿想碰不敢碰,有些手足无措。
“眼下,怎么办?”阊皿看着棱月。
“你愿做她的容器吗?”棱月手上提着一滴泪珠。
“愿意。”阊皿身上的英雄气概重现生机,人生又有了新的开始。
棱月又吃了一口血余炭,“躺到床上去。”
阊皿乖乖照做,棱月看着他的背影,年轻了?
“眼睛睁着,我将这滴眼泪落入你的眼睛内,引导这泪着床于你的丹田内滋养。”
“听明白了吗?”棱月三花之火微温着这滴泪,去掉多年沉疴,好人做到底。
“明白。”阊皿巴不得快一点。
三花之火为莲,托着这滴泪,缓缓触碰阊皿之眸,莲生三瓣,一瓣顺利入眼化去,一瓣开路先锋,迅速打通,最后一瓣在阊皿的丹田内,化为莲花,开在识海之上。
阊皿识海翻涌,差点将这滴泪倒落,“抱守合一,静下来。”
识海恢复平静,生出几只触手,轻手轻脚地扒拉在莲花上,啥事也不干,守着这滴泪。
识海之内,黑雾散去,天朗日晴。阊皿轻轻得造起绿洲,裹着莲花挪到绿洲之上。
泪水融化,露出包裹的一缕娉遥神识。阊皿用自身精血滋养她,浇灌她。
棱月出他识海之后,叫他可以起来了。
“你可以将娉遥神识挪到遥儿的肉身之内,以假乱真,骗过……”棱月指指上天。
阊皿点头,说“我不会呆在美人冢了。”
“多谢,听你说,是来寻找剑道。”
“我没其他能重谢与你的东西。”
阊皿将他多年的剑道感悟抽丝剥茧,递给棱月说“祝你大道坦途。”
两人相视而笑。
“我已有新的剑意,正在蓬勃而出。”阊皿将幻境打破,露出尘土满满的美人冢。
棱月正在美人冢中心,剑坑之内只埋着一把铜臭斑斑的青铜剑。
青铜剑发出震颤之鸣,感知主人的讯息之后,破土绕着棱月转了好几圈。
棱月心生欢喜,让盘龙跟着去戏耍一番。
青铜剑钝,盘龙带着它火里燎烤,将一身铜臭卸下,海青吐出许多三天地的泉水,青铜剑喜,泡在三天地的水里,太解渴了。在水里扑腾,剑气舒畅,剑锋重塑。
也不知,是谁将谁吸引而来?
棱月看着阊皿带着遥儿走出幻境,看着青铜剑追去。
青铜剑亲昵地触碰着阊皿,白发横生的阊皿却有了活生生的人气,彼此前往人生下一场旅途。
美人冢,一如既往得死气沉沉,随着青铜剑走,越发破败。
原先便是青铜剑的缘故,吸引慕名前来的众多名门剑客。埋剑故事之多,无非贪嗔痴念恋红尘,没什么好多说的。
自此以青铜剑为中心,美人冢不断扩张,生出大大小小的剑坑,自成体系的成了剑冢,张牙舞爪地护着主心骨。
若是没有名剑镇压,这里的剑气流失过半,恐怕不出多久,便彻底成了死冢。
棱月略感可惜,将阊皿的一丝剑道,合着三天地的水化为剑雨,让美人冢自行去领悟。
拭目以待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