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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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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位刀剑男士没有等多久,很快审神者便来到手入室。

通常来讲,刀剑的保养是一件极为精细的传统工艺,需要在工作台上铺好防污的白布,佩戴好干净的棉手套,小心地把刀剑的本体按照固定的顺序完全拆卸,再用柔软的棉花按照从刀茎到刀尖的方向单向擦拭干净,随后用磨刀石粉沿着刀纹的方向轻轻打磨,清除刀身的锈蚀,最后再用蘸油的和纸涂抹刀身,直到表面覆上一层极薄的薄膜,这一套流程最起码得花去半天的时间。

审神者的手入则和这些不同,用具虽然相似,但都经过时之政府的改进,只需要一点点灵力就可以自主行动起来做完一整套的保养,在众多审神者当中广受好评。鹤丸国永和加州清光的本体很快便光洁如新,唯一有些麻烦的是和泉守兼定。

刀剑男士遭受的损伤会如实反映在本体身上,因着付丧神左臂上的伤,和泉守兼定本体刀尖向下大约一寸的地方出现一道细如蛛丝的裂纹。

岚仔细地查看了一番,这裂纹只是表面浅浅的一层,并未伤及内里,比起她曾经见过的、连刀身都断成两截的模样要好上太多。

这种程度的损伤修复起来并不困难,锻刀的原材料被加工成铁水,在灵力的指引下一点一点渗透进刀剑的本体,精准填补裂纹,

随着柔和的光芒散去,不仅是刀剑焕然一新,就连和泉守兼定的伤都在灵力的滋补下消失不见。

手入完成之后,忙忙碌碌的审神者很快离开,留下一只狐之助和刀剑男士们互相大眼瞪小眼。

鹤丸国永绕着小狐狸转了一圈,从花纹样式、毛发颜色、体型胖瘦上多方对比,成功得出结论,

这是一只全新的,没有见过的狐之助。

眼睛跟着纯白的太刀付丧神转了一圈,差点把自己转晕的小狐狸晃晃脑袋,一本正经地蹲坐在地上,毛茸茸的尾巴盘在脚边,尾巴尖轻轻盖在前爪上,认真地自我介绍,“我的名字是狐文助,协助审神者大人和近侍殿下处理文书工作和一些日常任务。”

加州清光在听到“近侍”两个字时眼睛顿时亮了一下。

近侍,由审神者指定的刀剑男士担任,负责协助审神者处理本丸事务,诸如安排当番人选,汇报当番完成进度,调解刀剑男士之间的关系等等,

不过鉴于这座本丸还处于起步阶段,全本丸加上狐之助都没有十个会动的,近侍一职暂时空置,

这正是他努力的好机会!

如果成为近侍,不就可以天天近距离接触主人了吗?

加州清光在心里拿出小本子,狠狠记上一笔,决定了,之后就去找狐文助问问该怎么做才能成为近侍!

“接下来,由我带领各位殿下参观本丸,并选择休息的房间。”

朝狐小助点点头,狐文助正式接过照料第一部队的工作。

参观本丸和选房间这种事情本应该是刀剑男士现行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因为战事紧急,一直被推迟到了现在。

狐文助尽职尽责地在前面带路。走出手入室,向右拐个弯,再往前走两步,出现在大家的面前是分布在天守阁两侧、看起来颇有古风的房间,透过敞开的房门,可以看到铺在地面的榻榻米上空无一物,壁橱的拉门敞开,里面同样空荡荡一片。

“这里就是刀剑男士的居所,选定合适的屋子之后只需要轻触一下房门上的门牌,就可以自动录入信息。”

这些建筑只是看起来古旧了一点,里面的技术含量可是一点都不少。

鹤丸国永目光扫过一圈,最后挑了一间紧邻天守阁的屋子,按照狐文助说的那样碰了一下门牌,

空白的牌匾上出现墨色的线条,扭曲蠕动了几下,渐渐幻化成“鹤丸国永”四个字。

与此同时,狐文助的随身终端响震了一下,提示有新的消息送到,“该房间的所有权已经成功转交给鹤丸国永殿下,您的备用衣物和日常用品稍后将会送到。之后有什么需要的东西,随时可以告诉我。”

想要当近侍的加州清光额外多留意了一分,他四处张望了一下,指了指更远处的大片空地,询问道,“那边是什么?”

“是本丸的厨房、餐厅、农田和马厩。”狐文助点开本丸的缩略图,把虚拟屏幕投放到地面上,依次在几个位置上点了点,“也是未来刀剑男士工作的地方呢。”

本丸的土地在灵力的浸润下十分肥沃,种下去的作物在极端时间内就会成熟,完全可以做到自给自足。

在本丸里大致逛了一圈,认清楚每一栋建筑的方位和用处,和泉守兼定选择了鹤丸国永对面的一间屋子,加州清光则选择了和泉守旁边的一间。

告别同伴,鹤丸国永回到自己的房间。

和最初空荡荡的模样不同,壁橱里已经放好了被褥和枕头,屋角的矮桌上填了茶壶和几个茶杯,壶中的水不冷不热,温度正正好。

把本体放在置刀架上,卸掉身上的护甲,再脱掉羽织,只留下里面方便活动的白色和服,把有点长的袖子用绳子固定好,鹤丸国永试着活动了一下胳膊,满意地点点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坐在矮桌边,开始对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说起来,他刚被唤醒就和狐大助一起直奔幕末的战场,之后不久就遇到了作为支援赶来的和泉守兼定,再然后就是一个接一个的任务和杀不完的时间溯行军,

直到现在,他才迎来真正意义上一人独处的时光。

然而习惯了总有什么事需要操心,习惯了身边随时都有人吵吵闹闹,习惯了枕戈待旦一刻都不能放松的警惕,

鹤丸国永忽然觉得房间实在太安静,静得只能听到他一个人的呼吸,空旷得可怕。

瞳孔逐渐涣散,眼前明亮的光好像正在远去,黑暗不知不觉将他笼罩,只有他一个人的墓地安静到死寂,没有人说话,什么都没有,他被埋在三尺泥土之下,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

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没有晨昏流转,没有季节交替,无尽的黑暗与停滞的空气是他能够感觉到的全部。

但这一方天地也并非全然的寂静,偶尔,他能听到土壤深处传来虫蚁窸窣的爬行声,或是雨水渗入地底的滴答,但短暂的声响之后,一切很快又归于令人难以忍受虚无。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如同无形的枷锁压在身上,沉重得令人窒息,四周寂静得可怕,连自己的呼吸都显得突兀,

再这样下去,自己的心一定会死去,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空壳,鹤丸国永安静地想。

再然后,不知道过去多久,感知开始迟钝,记忆开始模糊,意识昏昏沉沉间,他沉睡在永无止境的黑暗之中,在梦里一遍一遍回到了过去,战场上他曾经的主人握紧了手中的太刀义无反顾冲向敌人,神社里晃晃悠悠的古钟绵长悠扬,明亮的太阳,轻拂的微风,飞鸟掠过天际,只留下一串清脆的鸣唱,那些短暂的、鲜活的景色在他的梦中又一次清晰无比地活了过来,他无数追逐着梦里的微光,然后在梦醒之时守着望不到尽头的死寂,任由这些回忆被黑暗蚕食,一点点褪色……

“咚”的一声闷响打断渐渐沉寂的思绪,鹤丸国永恍然回神,恍恍惚惚地盯着掉落在地上又滚了两圈的茶杯,窗外融融的阳光落在身上,带来慰贴的暖意,驱散遍体寒凉。

反正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不如去别处看看,鹤丸国永捡起茶杯,摆放回原来的位置。

去哪里好呢?正在犹豫纠结的时候,一声嗡鸣在耳边响起,像是什么东西被启动了,

鹤丸国永愣了一下,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慌慌张张传入他的耳朵,

“鹤丸国永殿下救命啊——”

他瞬间反应过来,是狐大助遇到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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