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眠也被折腾得不想管这么多了，他能答应这种莫名其妙的请求，就已经是在默许宋什懿的接近。
其实原本还期待宋什懿会不会借此做点别的什么呢，如果可以很坏的话，之后闹掰了也方便祝眠更狠心。
只是最终的走向也确实让祝眠意想不到就是了……
祝眠看向对面的那张床，拒绝道：“太脏了，也不好收拾。”
“哦……”宋什懿很会把控尺度，默不作声等待祝眠的下一句话。
祝眠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地拉开被子，自己往角落里挪，为外来者挤出了一半的空间，避开视线道：“先说好，我睡相可是很好的，你不许挤我。”
因为从小就跟小猫小狗睡在一起，祝眠得控制自己不会一抬腿砸到小宠物身上，所以练就了不乱动不翻滚、一觉醒来被子都不动的好睡相。
无所谓……大型犬一只躺下也有个成年人那么大，就当家里养新狗了。
宋什懿镇定但迅捷地占住自己的地盘，生怕祝眠反悔：“放心吧。如果我真的挤到你，你就把我掐醒好了。”
“好。”祝眠一点头，把被子往自己这边扯了扯，实际上在思考该掐哪里。
脸肯定不行，再往下点确实有很适合的位置。
在他走神期间，宋什懿已经很自觉地钻进来了。
祝眠滞后地绷紧肩背一片的肌肉，下意识不习惯地防备着。
他记事以来就没怎么跟别人睡过一张床，突然被一步到位快进到同床阶段，确实很难以接受。
但从私心上讲……他也确实有点想要这样。
不想拒绝明知是冒犯的靠近，不想思考一切沉重的话题，只想要……更亲密。
毕竟时间短暂，拍戏的时间像是躲在了角色的壳子里，在日复一日不予改变的人和物中喘息，才有空隙把那些从未作为首选的念想搬出来，恍惚地丈量。
就算是享受过程也好。
祝眠打算静观其变，并不对自己施以援手了。
他面色如常地问：“你定几点的闹钟？”
“八点十五一个，八点半一个。”宋什懿已经自觉地给自己盖好被子、还顺手把大灯给关了，这会儿又后知后觉地内疚：“大概会提前把你吵醒。”
祝眠觉得自己是命里有此一劫，无法在意：“没事，以你工作为主。”
……
时间很晚了，等祝眠把闹钟定好，两人也没再说话，只是各自安安静静地躺着。
且各自紧贴着床沿。
双人床宽一米五，这么躺两个一米八几的成年男子不算拥挤，中间甚至还能再塞下一个人。
祝眠闭上眼睛不愿睁开，祈祷自己快点睡着，不要第二天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给别人猜测的余地。
不知是不是念力生效，他居然真的逐渐睡着了，且把六个小时的觉睡得自然醒。
祝眠一睁眼，一边迷迷糊糊想着怎么闹钟还没响，一边觉得谁开空调了怎么这么暖和。
尤其是手心……暖融融的，像是埋在小狗的肚皮上，软中又带着点硬度。
不到一秒的时间内，祝眠触电一般把自己的手从宋什懿胸口拿开，惊魂未定地撑坐了起来。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怎么还真把宋什懿当成宠物狗随便摸了，他一年也就能在家住不到一个月，从哪养成的不良恶习？
祝眠百思不得其解，又看了眼手机，居然离闹钟时间还有十分钟。
没心思感慨这奇佳的睡眠质量，祝眠只顾得上庆幸自己醒得早，不然要是宋什懿一睁开眼看到自己在性骚扰……那该多不好。
祝眠松了口气，这才感觉飘忽的心神重新回到胸腔里，忍不住捂着胸口缓了半天。
但他一回神才意识到，门外不知什么时候响起了一些不一样的动静。
祝眠放轻呼吸，凝神静听——
“不好意思，你有没有看到我家艺人宋什懿人去哪了……对不起这大早上的打扰您休息了，但是我家艺人不是会随便睡在别人房里的人……也肯定不是偷偷出去约会了！你有怨气就朝我身上撒好吗，不要随随便便造谣我家艺人！”
“宋什懿、宋什懿？他手机和房卡都在房间里他能去哪？杨哥，我们不如报警吧……宋什懿啊啊啊啊啊……”
——名声危在旦夕。
情况紧急，祝眠在宋什懿身上左看右看，挑选了大臂某一块看起来不太容易留下痕迹的皮肤，一鼓作气把人掐醒了。
宋什懿迷茫地睁开眼，又闭上了，摸索着抓住祝眠的手，半梦半醒地道歉：“挤到你了吗，对不起……”
不是调情的时候，祝眠冷静且小声道：“快起来，想一个合理的借口解释你为什么一大早出现在我房间里而且眼睛还没消肿。”
宋什懿有点没反应过来，门外小方还在叫魂：“宋什懿、宋什懿！你还在这层吗……”
宋什懿这下是真醒了。
“怎么办。”祝眠自暴自弃地问。
……
“你们两个怎么能睡在一起呢？演了个男同就真当上男同了吗？”小方难以理解，“被谁拍到怎么办？你还打算混吗？”
保姆车上，宋什懿用外套的帽子遮着脸闭目养神，淡淡回复道：“怎么不能睡一起，我们又没发生什么，清者自清。”
“还有你那个眼睛，我都不想说你。”小方拿出冰袋和消肿精华：“再来点吧，这会儿肯定不够消肿的。”
宋什懿伸出手接过，这才把帽子放下来，露出未上妆的脸。上眼皮很明显红肿了许多，窄双险些变成欧式大双。
小方不客气锐评道：“你再多哭一会儿都快比祝眠的双眼皮还宽了，满意了吗？”
宋什懿打开手机相机看了一眼，倍感无望地放下，任劳任怨开始敷起消肿精华，还叹了口气。
“到底是怎么哭成这样的。”小方难以理解：“你什么时候会这么入戏？我可以理解为马上就要出大事了吗？需要给你预约心理咨询师？”
宋什懿呆滞地摇摇头，解释着：“跟拍戏没关系，是我个人情绪。”
小方：“……”
小方：“呵。”
小方超不经意问起：“不会是你打算跟他表白然后被拒绝了吧？”
宋什懿简直被吓到，呼吸都错了半拍，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呢，这有可能吗？”
“这没可能吗？”小方反问。
好半晌，宋什懿捂着胸口平复了自己的心跳，思来想去半天，犹豫地问：“你觉得他怎么样才不会拒绝我？”
“哈？”小方猛地大幅度转身过来，险些被安全带勒窒息：“你真的在暗恋他？”
宋什懿严肃地前倾身体，紧盯着小方的眼睛，用司机听不到的声音低语：“你是我的助理，你的一切工作要以我为主，你的年末奖金也是从我账上走。”
小方郑重：“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杨哥也不。”
司机默默：“老板，我也不会。”
宋什懿：“……”
宋什懿：“……好的，谢谢。”
宋什懿重新安分地坐回座位，用正常音量道：“也不算暗恋吧，怎么说呢，我只是对他很有好感。”
“你一定要走上这条不归路吗？”小方为自己的职业生涯感到担忧：“你会不会是人生第一次入戏太深了？”
宋什懿无语：“我有独立的判断能力，你先听我说完。”
“关键是他对我的接近也不拒绝，假设他确实没说谎，确实没跟齐偌谈，那他就确实有可能不是直男。同时，他还默许我甚至纵容我，这可以说明他对我也有好感吗？”
小方摸下巴沉思：“他跟你不一样，是专业科班演员，他会不会才是入戏太深、把角色的情感投射在你身上了？”
“……”宋什懿真没想到这一点，瞬时哑口无言：“你好不好奇为什么你说话别人不爱听？”
小方不理会：“如果他并没有这个心思怎么办，我个人不推荐你在剧宣期结束前有任何的感情动向……天，难以想象你们两个还要一起合作电影，如果宣传期你们分手了怎么办？在台上像仇人一样毫无交流？”
“如果他没有的话，那我也没办法。”宋什懿开始认真答题：“又如果你说的事真的发生了，我们都是演员，演个同事关系能难到哪去？”
“……”小方予以沉默，这才发现自己从未在乎过老板的感情经历：“请问你谈过几段恋爱？一两个月的不算，未成年的不算，网恋的也不算。”
“零段。”宋什懿引以为荣。
“……那加上刚刚排除的几种情况呢？”
“零段。”
“……我在给你出谋划策，你应该跟我说实话。”
宋什懿一只手扒上副驾驶车座，背后灵一般幽幽道：“我的人生不是在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就是在好好睡觉，能一边保障日均七小时睡眠一边拿一等学位一边和小组作业同学互撕一边拍戏一边谈恋爱的人真的存在吗，什么时间管理大师。”
小方脑子信了嘴巴没信：“你的长相和你的行为举止看起来像谈过八十个。”
宋什懿虽然不信任小方的判断，但还是劝自己用人不疑：“那你觉得祝眠看起来怎么样，像谈过几个？”
小方毫不迟疑：“跟你不相上下。”
“……”宋什懿又劝自己放弃这份信任：“你一定没什么眼光。”
小方：“那我问你，江都人，家境好，在海城有房，表演生，长得漂亮，成绩优异，性格温柔，无不良嗜好……我都不说多了，就这几个，看起来像是没恋爱谈的样子吗？”
“……”
宋什懿不说话了，情绪一直保持低迷，人都坐在化妆镜前了还没缓过来。
祝眠还以为宋什懿是没睡好犯困，因此也没主动聊天，自己低头跟谁打着字。
于是宋什懿更低迷了，被化妆师问到“眼睛为什么肿了”，也只是随口闷闷地回答：“水肿。”
祝眠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收拢视线。
没第一个人主动串联起话题，就一直没聊起天，只是走戏时为了工作简短说上了几句话，尺度比韩靖羽和周语洲的关系还同事。
祝眠算是更能忍的类型，但也经不住前一天晚上在床上搂搂抱抱同枕而眠、第二天片场话也不说装陌生人的。再加上这天戏份确实重，片场氛围也不算轻松，几个小时下来，祝眠自己也累得失去表情了。
“咔嚓。”
被代拍搞得烦躁，祝眠对片场的快门声格外敏感，皱着眉头转过脸来找声源，却看到是宋什懿正举着自己送他的相机，很不生分地对着他拍。
就连被发现了也不心虚，又摁下了快门。
“干嘛。”祝眠知道自己现在面部状态很好，根本拍不出难看的照片，所以干脆不理会，也没挡脸，只是语气不善。
“给你拍场照。”宋什懿又凑近了一点，框住祝眠没什么精气神的表情，声线不由得沾上些笑意：“记录片场认真工作的演员祝老师。”
祝眠无语，又很微妙地受用。毕竟对拿着相机的人来说，镜头在某种意义上代表着偏爱。
正好另一边梁铮喊他过去拍单人镜头，祝眠干脆以此为借口没拒绝，只掠了宋什懿一眼，转身过去拍摄了。
宋什懿也自然亦步亦趋地跟着，站在不影响拍摄的地方认真抓拍，比花絮师还敬业。
站一边等戏的纪言本想装作没看见，却发现宋什懿镜头对准的是祝眠，这才皱紧眉头开始偷看。
还没等纪言自我纠结完，祝眠就结束了拍摄，轮到他上去补镜。于是只能窝囊地偷瞪了宋什懿一眼，起身工作去了。
祝眠没注意到其他人弯弯绕绕的心思，一休息就坐回折叠椅上起聊微信，没管宋什懿凑过来对着他侧脸十连拍。
真正上镜的脸，肉眼看和取景器里看也是不一样的感觉。
宋什懿本来一开始是想逗祝眠玩的，到后来越拍越停不下来，快门声响个不停。
祝眠放下手机，深出一口气，道：“烦。”
宋什懿立刻放下相机装乖：“对不起。”
“不是说你。”祝眠用指节抵住太阳穴，歪头放松颈椎，叹气道：“还是之前没解决完的事。”
宋什懿猜道：“因为电影合约的事情，你跟公司吵架了？”
“算是吧。”祝眠并不对此感到棘手，他知道这是艺人